周末清晨，林夏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手指在一件件衣服间游移，最终选了件靛青色的棉麻连衣裙，简单却不失雅致。
她对着镜子将头发挽起，又觉得太过正式，索性放下，任由发丝自然垂落。
最后，她取出一条细银链戴上——这是去年生日时，梁姨送的礼物。
泮溪酒家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这家百年老字号茶楼保留着传统的满洲窗和花砖地面，门口的石狮被岁月磨得光滑。
林夏站在门前，闻着飘出的茶香和点心香气，心跳莫名加快。
服务员引她穿过喧闹的大堂，来到二楼一间僻静的包厢前。
林夏深吸一口气，闻到自己手腕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这才轻轻推开门。
江皓早己等候在内，今日穿的是浅灰色休闲西装，内搭一件藏青色衬衫，少了几分商场精英的锐气，多了些文人雅士的温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见林夏进来，他立即起身，动作流畅地为她拉开椅子。
"林老师很准时。"江皓的声音里带着赞赏，"我点了壶龙井，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林夏注意到桌上茶具的摆放一丝不苟，紫砂壶冒着袅袅热气，茶杯是传统的青花瓷。"江总对茶也有研究？"
"略懂一二。"江皓为她斟茶，动作娴熟，"这家店的虾饺很出名，我想林老师应该喜欢。"他递过烫金的菜单，对服务员熟稔地点了几样招牌点心："虾饺、叉烧酥、流沙包，再加一份陈皮红豆沙。"
林夏有些惊讶："江总对老字号这么熟悉？"
"小时候常来。"江皓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穿过时光看到了什么，"后来出国多年，最想念的就是这口味道。"
他的手指轻轻着茶杯边缘，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茶点上齐后，两人讨论起展览细节。江皓对广彩的了解超出林夏预期，不仅能准确评价不同流派的特点，还能就工艺细节提出专业问题。
"梁老师的'织金彩瓷'技法很独特，"江皓夹起一块虾饺放在林夏碟中，"我注意到你在凤凰羽毛的处理上，似乎融合了这种技法？"
林夏眼睛一亮："您看出来了？我确实尝试在传统描金中加入一些新元素。"
她放下筷子，从包里取出几张设计草图，"这是我为展览准备的新作品，想听听您的意见。"
江皓认真审视着草图，时而点头，时而指出一些细节问题。他的点评专业而中肯，完全不像一个外行人。
林夏注意到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在侧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谈话间，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阿皓，果然是你！服务员说你在..."来人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一袭香奈儿套装，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惊讶地打量着林夏，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江皓起身，动作依然优雅："苏雯，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但林夏敏锐地注意到他眉间一闪而过的蹙纹。
"这位是林夏老师，御用作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们展览的合作艺术家。林老师，这位是苏雯，我的...朋友。"
"朋友？"苏雯轻笑一声，目光在林夏身上转了一圈，从她简单的连衣裙到脚上的平底鞋，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原来阿皓最近对传统文化这么热心。"
她自顾自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不介意我蹭个茶吧？"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林夏注意到苏雯的限量版包包随意地搁在椅子上，与茶楼古朴的氛围格格不入。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苏雯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又像是在计算某种威胁系数。
江皓的表情略显不悦，但依然保持风度："我们在谈正事。"
"正好啊，我对艺术也很感兴趣。"苏雯笑吟吟地转向林夏，手指上的钻戒在茶桌上敲出轻微的声响，"林老师在哪高就？美院？画院？"
"我是小学老师。"林夏端起茶杯，茉莉的香气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苏雯挑眉，精心修饰的眉毛高高扬起："小学老师？"她转向江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揶揄，"阿皓，你现在找合作方的标准真是...挺特别啊。"
林夏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时，余光看到江皓的表情阴沉下来。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林夏微微泛红的脸颊。她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镜中的自己穿着简单的棉麻裙子，头发因为潮湿的空气而微微卷曲，与苏雯的精致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明白江皓为何要找自己这样默默无闻的人合作，难道真如陈启明所说，另有所图？
回到包厢时，苏雯正低声对江皓说什么，见林夏进来立即打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林老师，"江皓起身，西装外套的褶皱显示出他刚才的姿势有多紧绷，"公司突然有事，我得先走一步。"
他从钱包中取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合作细节我们改日再聊？"他的目光在林夏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苏雯与林夏。苏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茶，目光在林夏身上逡巡。
"林老师，"苏雯忽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阿皓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对吧？"她转动着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名校毕业，事业有成，家世显赫。"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惜江家己经有意中人了。"
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苏小姐想说什么？"
苏雯站起身，拿起她的名牌包包："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免得你...误会什么。"
她凑近林夏，香水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江皓的母亲是我姑妈，我们从小就有婚约。"
说完便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林夏独自坐在包厢里，窗外传来楼下食客的喧闹声，与她此刻的思绪形成鲜明对比。
满桌茶点己经凉了，就像她刚才还温暖的心情。
她拿起茶杯，发现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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