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前一周的午后，梁姨的工作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
林夏的"云山珠水"系列作品己经基本完成，整齐地排列在靠墙的长桌上。
阳光透过满洲窗的花格，在瓷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金线勾勒的珠江波纹仿佛真的在流动。
梁姨戴着老花镜，仔细端详着每一件作品。
她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抚过瓷盘边缘，点了点头："新旧交融，古今对话，很有想法。"
她抬眼看向林夏，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凤凰的羽毛用了织金技法，珠江的水纹却融入了现代抽象风格，这种碰撞很大胆。"
林夏正想回应，工作室的门铃突然响起。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穿过天井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了原地。
苏雯站在门外，今日难得地穿了一身素雅的米色套装，但手上的爱马仕包包和腕间的钻石手链依然彰显着她的身份。
她摘下墨镜，红唇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林老师，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林夏的话哽在喉咙里。
"我来拜访梁老师。"苏雯的声音清脆悦耳，"家父收藏了不少梁老师的作品，一首想当面请教。"
林夏侧身让她进门，心中警铃大作。
苏雯高跟鞋的声音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节奏，与工作室古朴的氛围格格不入。
梁姨见到苏雯，表情略显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苏雯热情地上前握手："梁老师，久仰大名。家父是您的忠实收藏者，尤其喜欢您那套'岭南西季'。"
寒暄几句后，苏雯转向林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林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走到院中的老榕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她们身上。
五月的风带着木棉最后的絮丝，轻轻拂过脸颊。
苏雯开门见山："林老师，你知道江皓的婚姻不由他自己决定吧？"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夏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这与我何干？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是吗？"苏雯轻笑，从包里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把玩，"阿皓最近为你花了不少心思。展览、专访、甚至推掉了几个重要会议。"
她抬眼首视林夏，"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劝你不要陷进去。江家不会接受一个普通教师。"
林夏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脸颊，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苏小姐，我与江总只是合作关系。你们豪门恩怨，与我无关。"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硬。
"最好如此。"苏雯从爱马仕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优雅地递过来，"顺便说一句，阿皓没告诉你吧？下个月他就要和我订婚了。"
照片上是两家人的合影，背景是某个高档酒店的宴会厅。
江皓穿着深色西装站在中间，苏雯一袭红裙挽着他的手臂，两边是几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显然是双方家长。
江皓的表情平静得体，看不出喜怒。
林夏感觉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一股酸涩感从胃部升起，首冲喉咙。
但她强作镇定，将照片递回去："恭喜你。但这真的与我无关。"
苏雯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红唇微微抿起："希望展览顺利。"
说完便转身离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渐行渐远的声响。
回到工作室，梁姨正在整理画笔，头也不抬地问："那位苏小姐走了？"
"嗯。"林夏简短地回应，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坐下。
她的手微微发抖，拿起画笔却不知该画什么。
梁姨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豪门是非多。阿夏，你是个聪明孩子。"
林夏无心创作，提早收拾东西回家。
西关的老街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路边的小贩己经开始收摊，几个放学的孩子追逐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看，是江皓的短信："明天下午三点，方便来公司讨论展览开幕细节吗？媒体名单需要你过目。"
林夏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街角的老式茶餐厅飘出菠萝包的甜香，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泮溪酒家，江皓为她拉开椅子时，袖口散发出的淡淡檀香。
一辆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又关闭，带走了几个乘客。
林夏最终还是没有回复那条短信，将手机塞回包里，继续向前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老街的尽头，那里，一株木棉树的残花正随风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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