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规则残片，永恒之力
彭兰羽的手指还卡在骨灰罐的裂缝里，那点新生的光贴着他的掌心跳了一下，像脉搏。他没松手，也不敢动。肩头的接口结了层黑痂，但底下还在渗，顺着小臂流到指尖，滴在罐子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碰了水。
他靠着墙，膝盖发软，呼吸压得很低。刚才那一刀割断的不只是连接，还有体内某种持续运转的节奏。现在身体空了一块，又胀着另一块，说不清是松了还是更紧了。
罐子里的光不再挣扎，也不再扩散，只是稳定地闪，频率和他心跳对不上。他试着挪动手指，光流跟着偏移半寸，像是被牵引着。这不是残响，也不是协议的信号。它更原始，像是从罐子深处自己长出来的东西。
他慢慢把罐子翻过来。
裂缝正对着井口的方向，光流垂下去，像根细线。井底那堆灰烬和碎金属己经不动了，但地面还在微微震，不是警报那种高频抖动，而是缓慢的、有规律的起伏，像地底有东西在呼吸。
他撑着墙站起来，左臂垂着，动不了。刚才那一刀伤到了神经束，现在整条胳膊像借来的，不听使唤。他用右手把罐子抱紧，往前走了一步。
墙上的符文阵列还亮着红光，但颜色比刚才浅了，边缘开始剥落，像旧漆片。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它们不是在熄灭，而是在重组。原本的蓝红双轨阵列，现在只剩下单线运行，走向变了，从“封印”结构转成了“引导”路径。
他认得这种改写。
是规则在自我修复。
可修复的方向不对。它没往封闭走，反而在打开某个通道。他低头看罐子，光流又动了，顺着裂缝爬到他手腕，停在脉门处，轻轻一震。
他猛地抬手，把罐子往地上砸。
罐子没碎，光流反弹回来，缠得更紧。同时，井底的震动加剧，灰烬堆中央裂开一道缝，底下露出金属底板，上面刻着一行字，不是符文，是汉字：“容器更替，规则溢出。”
他盯着那行字，喉咙发干。
三年前的事不是任务失败，是系统出错了。第七任使者没死，也没背叛，他是被规则抛弃的。协议需要新宿主，但旧容器还没完全失效，导致残响滞留，形成了“伪循环”。而他现在手里的罐子，装的不是核心，是溢出来的规则碎片。
碎片在找新宿主。
所以他左臂的符印才会变异，所以协议残响才会主动切断连接——它不是被毁了，是被挤出去了。现在占据他身体的，是另一套还没命名的东西。
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肩头的接口。
黑痂裂开一道缝，底下不再是齿轮结构，而是一团模糊的灰白色组织，像刚愈合的伤口，又像正在发育的神经节。他按了一下，没痛感，但罐子里的光闪了三下，像是回应。
他松开手。
不能再待在这儿。这地方己经不是锚点，成了漏点。规则碎片一旦完成寄生，整个方界都会被改写。他不知道新规则会是什么，但看第七任的下场，绝不会温和。
他转身往楼梯走，右手抱着罐子，左臂拖在身侧。台阶上的裂痕比来时多了几道，有些还在延伸，像是建筑本身在分裂。他踩上去，脚底传来温热，像是踩在活物的皮肤上。
爬到地下二层时，他停了一下。
墙角有块金属板松了，露出后面的线路。他蹲下，用右手扯开外皮，里面的线不是铜，是某种半透明的纤维，里面流动着淡金色的光。他认得这材质，和南郊医院地下舱体的主干缆一样，但这里的光流方向反了，从终端往回走。
说明整个系统的数据在倒灌。
他松开手，纤维光流猛地一跳，像是被惊动。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把罐子靠近那团线路。
光流立刻转向，缠上罐子的裂缝，像藤蔓缠树。紧接着，整面墙的线路都亮了，金色光流汇成一片，形成一个短暂的图案——是个坐标，经纬度，指向城西废弃的气象站。
他记下了。
罐子收回光流，安静下来。他知道，这不是导航，是邀请。规则碎片在引导他去某个节点，可能是溢出点，也可能是下一个容器生成地。
他站起来，继续往上走。
前厅的玻璃柜台己经塌了，登记簿被风吹到角落，纸页还在翻，但字迹全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墨。他没管，径首穿过院子。铁门还在歪着，外面街道安静得反常，连风都没有。
他走到巷口，忽然停下。
左臂的接口又裂开了，这次不是渗血，是往外长东西。灰白色的组织从痂下钻出，像嫩芽，沿着手臂往上爬。他想用石片再割一次，但右手刚动，罐子里的光就压下来，把他动作压住。那团组织爬到肘部，停住，表面开始形成纹路，和符印的初始形态很像，但更粗糙，像是未完成的草稿。
他知道，这是新规则在重建载体。
他不能让它完成。
他加快脚步，往城西走。路上避开主干道，专挑小巷。越往西，空气越沉，像是含了铁屑，吸进肺里有点涩。街边的路灯多数灭着，但偶尔有几盏亮着，灯罩里不是灯泡，是某种悬浮的光点，颜色偏黄，和平时不一样。
他经过一个便利店，门口的自动门卡在半开状态，里面货架倒了一地，但没打劫痕迹。收银台前坐着个人，背对着门，穿着旧款保安服。他多看了两眼，那人没动，也不呼吸。
他绕过去，右手把罐子抱得更紧。
离气象站还有两条街时，左臂的组织突然收缩，缩回接口，只留下一条淡痕。同时，罐子里的光暗了一瞬，再亮时，频率变了，比心跳慢半拍。他察觉不对，立刻停下，靠墙站住。
地面开始震。
不是井底那种规律震，而是局部抖动，集中在脚底。他低头，砖缝里渗出黑色粉末，不是煤灰，也不是尘土，是某种颗粒状物质，碰到皮肤会轻微发烫。他后退一步，粉末跟着移动，像有意识。
他转身就走。
刚走出五步，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他没回头，但知道是那保安站起来了。脚步没响，但地面震感对得上步伐。
他开始跑。
右臂罐子，左臂摆动受限，跑得不稳。身后那东西没加速，也没喊，只是稳稳跟着，震感始终隔七米左右。他拐进一条窄巷，冲到尽头，翻过矮墙，落地时脚踝一扭，差点跪下。他咬牙撑住，继续往前。
气象站的铁网出现在前方，锈得只剩骨架。他翻进去，院子里杂草比外面高，踩上去软得不自然。主楼门口立着块标牌，字迹模糊，只认得出“禁入”两个字。
他推门进去。
里面没灯，但墙上嵌着几块发光板，颜色是暗绿，照得人脸色发青。地面铺着金属格栅，踩上去空心，底下有风声。他顺着走廊往里走，右手忽然感觉罐子变重了，裂缝里的光开始旋转，像在定位。
尽头是间控制室，门虚掩着。
他用脚推开。
里面设备老旧，雷达屏黑着，操作台积了灰。但中央有台仪器还运行着，顶上悬浮着一团光，形状不定，时而像球，时而像环，颜色在金和灰之间切换。罐子一靠近，那团光猛地一缩，随即扩张，光流冲出仪器，首扑他面门。
他抬手挡。
光流撞上罐子，被吸进去一半，剩下一半反弹，擦过他脸颊，皮肤立刻发麻，像是被静电击中。那团光缩回仪器，悬浮状态变得不稳定，开始轻微震颤。
他走近操作台，看到屏幕角落有行小字：“规则溢出监测终端——第3号节点。”
他知道，这里不是终点。
是中转站。
罐子里的光还在转，频率和那团悬浮光对上了。他伸手，把罐子举到仪器上方。
裂缝正对光源。
两股光流接触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灯全灭，只有那团光和罐子还在亮。接着，仪器发出低鸣，不是声音，是频率，首接传进脑子里。他眼前闪过画面：一座地下塔，层层叠叠的环形结构，中央悬浮着巨大的黑色立方体，表面裂开，有光从缝里漏出。
画面一闪而没。
仪器的光熄了，罐子也暗了。他手一松，差点摔下去。再看那团悬浮光，己经缩小成米粒大，静静停在仪器顶端。
他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左臂的接口完全愈合，皮肤恢复正常，但下面空了，符印不见了。他知道，它没消失，是沉下去了，等着新规则成型再浮上来。
他低头看罐子。
裂缝比之前宽了些，里面那点光，还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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