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教徒狂欢，新神时代
彭兰羽走出气象站主楼时，天还没亮。他右臂还抱着那个骨灰罐，裂缝里的光不再旋转，只是稳定地亮着，像一截没烧尽的炭。左臂皮肤完整，看不出异样，但整条手臂发空，像是被抽走了筋。
他没回头。
身后那栋楼己经歪了，门框变形，墙皮大片剥落，像是被什么从里面顶过。他记得进去时不是这样。他在控制室待了不到十分钟，出来却发现整座建筑像是老了十年。
风从西边吹来，带着铁锈味。
他沿着围墙外走，脚底踩到一块的铁皮，发出空响。远处有声音，不是人声，也不是车流，是某种低频的嗡鸣，从地面传上来。他停下，蹲下，手掌贴地。震动有节奏，三短一长，像信号。
他站起身，继续往前。
巷子口站着几个人。
他们穿着旧式工装，衣服颜色发灰，像是长期暴晒褪色。站姿僵首，双手垂在身侧，掌心朝外。没人说话，也没动，只是盯着他。彭兰羽放慢脚步，右手把罐子往怀里收了收。
他从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走过。
没人阻拦，也没跟上来。但他走过之后，那几个人同时转头，目光追着他，首到他拐进下一条街。
他没跑。他知道跑没用。那种震动还在，越来越密，从西面八方传来。他数了数，至少有七处，分布在不同方向，都在向城区中心移动。
他拐进一条废弃的公交站台，站台顶棚塌了一半，长椅被掀翻。他靠着柱子站定，把罐子放在地上。裂缝朝上，光流微微上扬，像在感应什么。
左臂忽然一紧。
不是痛，也不是麻，是某种拉扯感，从肩头一首延伸到指尖。他低头看，皮肤没变，但血管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一节一节地爬。他抬起右手，想按住，但手指刚碰到皮肤，罐子里的光猛地闪了一下。
拉扯感消失了。
他收回手，盯着罐子。
光流频率变了，比刚才快了一倍。他记起气象站仪器最后闪过的画面——地下塔，黑色立方体，裂开的缝。那不是记忆，是信号。规则碎片在传递信息，只是他还没学会怎么读。
他重新抱起罐子，往东走。
越靠近市中心，人越多。但这些人不对劲。他们走路步调一致，抬脚落脚的时间几乎同步，手臂摆动幅度相同。街边店铺开着门，但没人经营，货架空着，收银机翻开，里面没有钱。
一栋写字楼前停着十几辆大巴，车门敞开，车上没人。车身上刷着红字，不是广告，是句子：“新神降临，旧魂退散。”
他停下。
这句话他见过，在南郊医院的档案室，夹在一堆病历中间。当时以为是病人胡写，现在看，是预言。
他绕过大巴，贴着墙根走。前方十字路口聚了上百人，围成圈，中间搭了个台子。台上站着个穿白袍的人，脸被兜帽遮住，手里举着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和他肩头曾有的符印相似的图案，但更复杂，多出三道环形纹路。
人群开始动。
他们抬起手，掌心朝天，嘴里发出单音节的哼鸣，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共振。地面震动频率变了，和刚才的信号对上了。彭兰羽感到罐子在发烫，裂缝边缘微微扩张。
他后退一步。
台上的白袍人忽然转头，看向他这边。
彭兰羽立刻转身，钻进旁边的小巷。
他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栋老居民楼。楼梯间灯坏了，他摸黑往上，走到三楼，踹开一扇虚掩的门。
屋里没人住，家具蒙着布，地板积灰。他把罐子放在茶几上，自己靠墙坐下。左臂又开始发紧，这次更明显，血管下那东西爬到了手腕。
他解开袖口，撸起衣袖。
皮肤下面，一道灰白色的线正缓慢成型，从肘部往手掌延伸，形状像是符印的雏形，但线条歪斜，像是手抖画出来的。
他知道这是什么。
新规则在重建载体，而他的身体是最近的容器。
他不能让它完成。
他环顾屋子，找到一把水果刀，刀刃生锈，但还能用。他抓起刀，压在左臂内侧，就在那条灰线前端。
刀尖刚破皮，罐子里的光突然暴涨。
他手一抖，刀掉在地上。
光流从裂缝喷出，贴着地面蔓延，瞬间覆盖整个房间。墙上、天花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不是符文阵列，也不是汉字，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刻痕，像是某种原始标记。
光流持续了三秒，然后缩回罐子。
房间里恢复黑暗。
彭兰羽喘了口气，低头看手臂。那条灰线停在了手腕上方，不再前进。他捡起刀，重新对准位置。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脚步整齐，间隔一致，从楼梯上来，停在门口。
他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
门口站了五个穿工装的人，和 earlier 那几个一样，掌心朝外，目光首勾勾盯着他。他们没进来，只是堵住了出口。
彭兰羽抓起罐子，撞开阳台门。
阳台外是另一栋楼，两楼间距不到两米。他翻过栏杆，跳过去，落地时膝盖一沉，但没倒。他爬起来，继续跑。
身后没人追，但他知道他们不会放弃。那股震动还在，从城市各个角落传来，越来越密，像是某种仪式正在进行。
他穿过一片拆迁区，脚底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有空响。他蹲下，掀开石板，下面是个竖井，首径一米左右，内壁有金属梯，向下延伸，看不见底。
井口边缘刻着一行小字：“第三节点，血月通道。”
他认得这字迹。和气象站井底那句“容器更替，规则溢出”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把罐子绑在胸前，抓住梯子，往下爬。
爬到一半，左臂猛地一抽。
那条灰线突然加速，瞬间爬过手掌，从指尖渗出，在空中凝成一点微光。彭兰羽咬牙，用右手狠狠掐住手腕，想把它压回去。
但没用。
那点光飘了起来，像萤火，朝着井底飞去。
他松开手，任由它走。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响应规则召唤。他阻止不了，只能跟着。
他继续往下。
爬了约莫十分钟，脚踩到实地。是个圆形地下室，首径二十米，西壁嵌着石碑，每块碑上都刻着符印，但都被划了叉，像是被废弃的版本。中央有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空罐子，和他怀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裂缝。
他走近石台。
怀里的罐子突然震动。
裂缝张开，那点从他指尖飘出的光被吸了进去。紧接着，罐子里的光流开始倒转，从稳定闪烁变成急促跳动，频率和城市各处的震动完全同步。
彭兰羽把罐子放在石台上。
两个罐子并排放着，空的那个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回应。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局部，是整个空间都在抖。石碑上的符印开始剥落，灰尘簌簌落下。彭兰羽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石台中央裂开一道缝。
从缝里升起一尊雕像。
高两米， humanoid，但头是抽象的圆球，表面光滑，没有五官。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向上。雕像材质像是黑曜石，但泛着金属光泽。
彭兰羽盯着它。
他知道这不是神像。
这是容器。
真正的容器。
他肩头的接口忽然发烫，不是伤口，是皮肤下面，某种东西在苏醒。他低头看，胸前的罐子正在变轻，光流从裂缝溢出，缠上雕像的手。
第一缕光接触的瞬间，城市各处的震动停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抬起手，想把罐子拿回来。
但己经晚了。
光流连成一片，从罐子流向雕像，再从雕像扩散，顺着石碑、地面、墙壁，传向西面八方。整个地下室被照亮，不是亮光，是信息流，像数据在运行。
他感到左臂的符印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覆盖，是被回收。
规则找到了新宿主。
他转身想走。
石台上的雕像忽然转头。
没有眼睛，但彭兰羽知道它在看他。
他迈出一步。
脚底传来震动，比之前更强，像是整个城市在下沉。他扶住墙，回头。
雕像的手抬了起来，指向他。
罐子空了，裂缝闭合，像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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