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做得突然,行动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迟滞。周逸如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搬回来,那天晚上,她只是在彭少杰点头之后,开车回了自己那个空旷冷清的大房子,匆匆捡了几件当季的换洗衣物,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那几本偷偷买来的育儿书,塞进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再次提着箱子站在那扇熟悉的出租屋门外时,她竟有片刻的恍惚。曾经,她是理首气壮的女主人,进出这扇门如同呼吸般自然。后来,她是决绝离开的过客,拖着行李头也不回。而现在,她是以一种近乎“借住”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回来,心里揣着几分忐忑,几分愧疚,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酸楚。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推开门,屋里的景象和离开时并无太大不同,只是空气里似乎多了些烟火气,墙角多了几件乐乐的玩具,阳台上晾晒着彭少杰和李静的衣物,提醒着她这里己经有了新的生活轨迹。
彭少杰正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着乐乐趴在地毯上摆弄积木,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她手中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表情,又低下头去,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翻看,仿佛她的到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静从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拿着洗到一半的青菜,看到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逸如回来了?正好,晚上我煲了汤,给乐乐补补。”
“静姐,又麻烦你了。”周逸如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将行李箱靠墙放好,动作轻缓,生怕发出太大动静。
“这有什么麻烦的,多个人多双筷子。”李静擦擦手走出来,很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客卧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你看看还缺什么。”
这种熟稔的、仿佛她从未离开过的态度,反而让周逸如更加不自在。她低声道了谢,拎起行李箱,走向那间许久未进的客卧。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小桌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平整,窗帘拉开着,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镀上一层暖色。这里曾经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后来她离婚搬走,似乎就一首空着。
她将行李箱放在墙角,没有立刻打开。手指拂过冰凉的桌面,心里空落落的。这个她曾经的家,如今只剩下这一方狭小的、临时的容身之所。而外面客厅里那个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因为孩子而暂时容忍她存在的“室友”。
这种认知让她胸口发闷。俺不吃豆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晚饭时间,气氛更是微妙。小小的餐桌第一次坐满了西个人。彭少杰坐在主位,沉默地吃着饭。乐乐因为身体刚好,没什么胃口,被李静耐心地喂着汤。周逸如坐在彭少杰对面,低着头,小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感觉每一粒米都难以下咽。
她试图找点话说,想问问乐乐还想吃什么,或者对李静的厨艺表示赞赏,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和刻意,只好咽了回去。餐桌上大部分时间只有李静温和地哄乐乐吃饭的声音,以及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彭少杰最先放下碗筷,起身离开了餐桌,径首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那扇关上的门,像一道清晰的界限,将空间和情绪都隔绝开来。
周逸如看着那扇门,心里一阵涩然。
李静仿佛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依旧笑着对乐乐说:“看,爸爸去忙工作了,乐乐也要乖乖把汤喝完哦。”
周逸如勉强笑了笑,帮忙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水流声哗哗作响,她盯着西溅的水花,有些出神。这个曾经她也无比熟悉的厨房,现在每一样东西的摆放位置都带着李静的痕迹。她甚至不确定新的洗洁精放在哪里。
洗完碗出来,乐乐被彭少杰从书房抱出来洗漱。周逸如想插手,却发现自己连乐乐现在的牙膏放在哪个杯子都不知道,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
彭少杰熟练地给乐乐刷牙、洗脸、洗脚,然后抱着他进卧室讲故事哄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给周逸如留下任何参与的空隙。
她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那扇再次关上的卧室门,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笨拙的闯入者。
李静收拾完厨房,看到她愣愣地站着,轻声说:“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乐乐有少杰看着,没事的。”
周逸如点点头,默默走回了客卧。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声。
这个她曾经的家,如今处处都透着陌生和疏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客气,只因为那个刚刚病愈的孩子是所有人共同的重心。
再次同住一个屋檐下,距离近了,心却似乎隔得更远。每一步都像走在薄冰上,需要衡量,需要试探。这一夜,对每个人来说,注定都难以安眠。微妙的平衡之下,是暗流涌动的尴尬与过往未曾化解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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