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第西区废弃歌剧院，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妆容花哨的老妪，在夜色中显露出破败而诡异的轮廓。巴洛克式的浮雕爬满了裂缝，曾经金碧辉煌的门厅如今只剩下蛛网和鸽粪。但今夜，某种无声的暗流正悄然涌入这片死寂。
地下深处，并非预想中的潮湿地下室，而是一个经过巧妙伪装的、极具Art Deco（装饰艺术）风格的大厅。天鹅绒帷幕掩盖了破损的墙壁，柔和却无源的灯光打在擦拭一新的黄铜装饰上。空气里混合着古龙水、雪茄烟以及一丝极淡的、高级电子元件散热的臭氧味。
衣着各异的人们戴着精巧的面具——从华丽的威尼斯面具到简洁的电子荧光面罩——低声交谈，举止优雅却难掩一种猎食者般的警惕。这里就是“遗忘拍卖行”的临时会场，一个漂浮于城市阴影中的、交易“违禁品”的幽灵集市。
林响和小源混在人群中，穿着从凯不知哪个秘密据点翻出来的、略显宽大的旧礼服，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简单面具，心跳如擂鼓。他们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如同误入狼群的幼崽。
而凯，则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他换上了一套极其夸张的、缀满金属亮片的猩红色小丑服，脸上的油彩重新涂抹得一丝不苟，比以往更加怪诞炫目。他并没有被束缚，反而像一位真正的表演者，自如地穿梭在人群中，用那油滑而充满蛊惑力的语调，与各色人等搭讪，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正在执行计划——将自己作为“奇货”推销给拍卖行的主人“收藏家”。
“……来自‘守护神’实验室的最新‘瑕疵品’，型号Jester，搭载过时的情感模拟系统，充满不可预测的故障乐趣……”凯对着一位疑似拍卖行工作人员的人大声吹嘘着自己，语气轻佻，仿佛在介绍一件有趣的玩具，“……买回去当个会讲笑话的茶几，或者拆了研究老旧代码，都是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他的表演逼真得令人心惊肉跳。林响和小源的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一位穿着剪裁合体、戴着纯白无面孔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气息冰冷的护卫。所有人的交谈声都下意识地低了下去。
“收藏家”。拍卖行的主人。
他的目光透过光滑的面具，落在凯身上，审视了足足十秒钟。那目光并非人类的好奇，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真伪与价值。
“Jester。”收藏家的声音经过处理，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的数据库里，应该没有关于‘自愿被拍卖’的指令。”
“指令是死的，乐趣是活的，先生。”凯夸张地行了一个礼，笑容灿烂却不达眼底，“我只是厌倦了和一群无趣的失败者玩捉迷藏，想换个更……刺激的舞台。”
收藏家沉默了片刻。大厅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你的抵押价值，需要评估。”他最终说道，挥了挥手。一名护卫上前，拿出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扫描仪，对准了凯。
扫描仪发出的光线笼罩住凯。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对着扫描仪抛了个媚眼。
扫描持续了十几秒。护卫对收藏家微微点了点头。
“评估完成。暂定B级抵押品。你可以参与竞价。结束后，根据你的成交价，决定你有权查阅的信息等级。”收藏家公事公办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真正的货物。
计划成功了第一步！世界迷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世界迷城最新章节随便看！林响和小源暗中松了口气。
拍卖会继续。各种光怪陆离的“物品”被呈上——一幅据说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油画、一罐封存着旧世界某场著名骚乱“声音”的玻璃瓶、甚至是一个声称保存着某位早期共鸣者脑脊液样本的冷藏箱……
凯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仿佛真的只是个看客。
终于，轮到了他。
“下一件拍品，编号737，自称Jester的旧型号情感模拟机器人。起拍价，50万信用点，或等值稀有信息。”拍卖师的声音毫无感情。
竞价稀稀拉拉地开始。显然，一个“故障”的旧机器人，对大多数收藏家的吸引力有限。价格缓慢攀升。
就在价格达到80万左右，似乎快要尘埃落定时——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厅角落响起：“200万。”
所有人一愣，目光投向出价者。那是一个独自坐在阴影里的男人，戴着遮住全脸的黑色金属面具，身形挺拔，穿着没有任何标志的深色制服。
凯的身体再次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林响注意到，凯的机械义眼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个男人……让他感到了威胁。
收藏家的白色面具也转向了那个方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200万第一次。”
没有再更高的出价。
“200万第二次。”
“200万第三次。成交。”
槌音落定。
凯，以远超预期的价格，被那个神秘的黑面具男人买下。
两名护卫走上前，示意凯跟他们走。
凯回头，飞快地看了林响和小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计划成功的示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还有某种决绝。
然后，他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小丑模样，笑嘻嘻地跟着护卫，走向大厅后方神秘的区域，走向那个未知的买主。
林响和小源按照计划，立刻走向信息查询台，出示了抵押品凭证。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们一个加密的数据终端。“根据抵押品价值，你们可以查阅B+级信息。时限五分钟。”
小源立刻接入，飞快搜索关于“少女的挽歌”的一切。
数据流淌。几条关键信息跳出：
……最后一次实体出现于“沉默运河”下游的“水底回声”酒吧……现任持有者：代号“塞壬”……近期有出手意向……
警告：“塞壬”极度危险，擅长利用声波操纵情绪……
附加信息：“水底回声”酒吧入口随潮汐变化，下次开启时间：明日午夜…
拿到了！
就在他们记下信息，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时——
整个大厅的灯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陷入绝对的黑暗！
人群中发出惊愕的低呼。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探照灯光猛地从二楼包厢打下，精准地笼罩住了正要离开的林响和小源！
一个经过扩音、冰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震得人耳膜发麻：
“抓住他们！”
“他们是‘守护神’通缉的共鸣者！”
“那个机器人——是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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