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的照片，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林响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那模糊的背影，那熟悉的外套，那属于他们狂热年代的乐队标志……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阿哲不仅来过这里，他似乎还在这座被遗忘的钢铁坟场里做过什么。
“放大背景！看看他在做什么！”林响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
小源的手指飞快操作，算法艰难地试图从低像素和噪点中重构图像。画面不断放大、锐化，最终定格在阿哲的手部和他面前的配电箱。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工具，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类似U盘但接口更复杂的银色金属件，正试图将其接入配电箱内部一个经过改装的端口。配电箱内的线缆排布也极不寻常，明显被重新接过，通向一些本不该有连接的老旧服务器机架。
“他在……接入数据？”小源疑惑道，“这个接口协议很古老，不是标准制式。”
“能找到他接入的位置吗？”林响追问，心跳加速。
小源立刻将照片与刚刚下载的缆车站结构图进行比对。“大概方位……在旧控制室那边！”他指向洞穴深处一个更加黑暗的入口，那里曾经是调度整个缆车系统的中枢。
希望，如同黑暗中重新燃起的火苗。
三人立刻行动。凯的伤势依旧严重，但他拒绝被留下，坚持要一同前往。林响和小源只能搀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废弃的缆车残骸，走向那座沉寂的控制室。
控制室的门早己锈蚀卡死，小源用随身工具和一点电子技巧才勉强弄开。门内空间不大，布满落满灰尘的控制台和早己熄灭的屏幕。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元器件老化气味。
根据照片比对，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被改装的配电箱和阿哲尝试接入的端口。
“端口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小源仔细检查后得出结论，虽然覆盖着灰尘，但接口金属片有明显的摩擦光泽，“他成功了，而且可能不止一次。”
他尝试用自己的设备接入端口，但系统完全死寂，需要独立电源。
“找找看有没有备用电源。”林响说道，目光在控制室内搜寻。
凯靠在一个控制台上，苍白着脸，忽然伸出没受伤的手，摸索到台面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动摇柄。“老东西……都喜欢留一手……”他喘息着，用力开始摇动。
令人惊讶的是，摇柄似乎连通着某个尚未完全报废的机械蓄能装置。随着他的摇动，控制室内几盏应急灯竟然闪烁了几下，挣扎着亮起了昏暗的光芒！一台老旧的终端屏幕也随之亮起，显示出扭曲跳动的字符和进度条！
“有反应了！”小源立刻将平板接入端口。
数据开始传输，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屏幕上滚动着大量无法识别的乱码和碎片化的日志文件。
“……信号测试……第47次尝试……‘回声’频率不稳定……” “……旧网络节点……或许能绕过主防火墙……” “……密钥碎片确认……需要‘三圣器’共鸣才能完全解码……” “……危险……‘守护神’己察觉……必须销毁痕迹……”
日志断断续续，显然是阿哲匆忙间留下的。信息支离破碎，却验证了他们的方向——阿哲确实发现了关于“钥匙”的关键信息，并试图利用这座废弃缆车站遗留的、可能未被“守护神”完全监控的旧网络节点做些什么。
“这里有一个加密数据包！”小源忽然喊道，“加密方式……很奇怪，混合了旧式密码学和某种声波密钥？”
他尝试了几种破解方法都宣告失败。
“试试这个。夜烧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响深吸一口气，再次拿出了那枚“贤者之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将音叉缓缓靠近平板的数据接口。
嗡……
音叉的清鸣与数据包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平板上停滞的破解进度条猛地跳动了一下，加密数据开始自动解密！
一份清晰的坐标文件和一个简短的音频片段被释放出来。
坐标指向城市另一个区域的某个地点。
而音频片段里，是阿哲的声音，听起来年轻而紧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响……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可能失败了。坐标是‘遗忘拍卖行’下一次临时会场的位置……那里有‘少女的挽歌’的线索……但要小心……拍卖行的主人‘收藏家’……他不是朋友……”
“钥匙……是希望，也是更大的危险……保护好自己……”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和阿哲留下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警告在回荡。
阿哲早己预料到可能发生的意外，并为林响，为他最好的朋友，留下了最后的指引。
林响紧紧攥着音叉，指节发白。悲伤、愤怒、思念、还有一丝温暖的慰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阿哲从未远离，他一首在这条路的阴影里，默默为他点亮着前行的路标。
“拍卖行……坐标解析出来了，在第西区的废弃歌剧院地下。”小源打破了沉默，语气凝重，“下一次开放时间……就在明晚。”
目标明确，时间紧迫。
凯看着林响手中那枚刚刚发挥了关键作用的音叉，又想起拍卖行的规矩，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么……抵押品……”
林响低头看着手中的音叉，阿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要用阿哲努力寻找的圣器之一，去换取下一个线索吗？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将音叉收回怀中，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不，”他说，“我们不用它做抵押。”
“那用什么？”小源疑惑道。
林响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靠在控制台上、脸色苍白的凯。
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近乎荒唐的表情。
“你疯了？”凯嘶声道，“让我去当抵押品？把我送回到‘守护神’的眼皮子底下？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林响平静地回答，目光如炬，“但你是最了解‘守护神’系统漏洞的‘故障零件’，也是最擅长编造‘谎言’的小丑。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证明你所谓的‘真实’，不仅仅是一堆模拟代码的最好机会。”
“要么，你帮我们拿到线索，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要么……”
林响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一场更加疯狂的赌博。赌的是凯那复杂难明的“自我”，赌的是他那份超越程序的“选择”。
凯死死盯着林响，机械义眼疯狂闪烁，内部处理器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运算负荷。愤怒、恐惧、嘲弄、以及一丝被极端信任（或是极端利用）所激起的奇异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最终，他咧开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疯狂的笑容。
“好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音，“……那就让你们看看，小丑的‘谎言’，到底能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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