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八章 天罚余生死里生，晶髓指北秘中秘
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的黑暗深海中挣扎着上浮。
剧痛是第一波回归的感知。左臂彻底失去知觉，仿佛不再属于自己。额角黏腻温热，血液糊住了右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大概率是断了几根肋骨。耳中尖锐的耳鸣如同钢丝持续刮擦着脑髓，几乎要让人发疯。
项羽猛地咬了一下舌尖，铁锈味的剧痛强行驱散了部分眩晕，重瞳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越野车彻底扭曲变形，像被巨人的手狠狠揉捏过的玩具。驾驶舱严重凹陷，方向盘几乎顶在他的腹部。挡风玻璃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蛛网般龟裂的金属框架。车内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血腥味和尘土味。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副驾驶的猴哥歪着头，不知死活，额角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淋漓。后座更是惨不忍睹，老赵和一名楚卒被变形的车体死死卡住，满身是血，生死不明。虞姬被另一名还算完整的亲卫护在身下，脸色惨白如纸，但胸口尚有微弱起伏。
还活着…都还活着…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就被更深的冰冷淹没。
车外，沙暴似乎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暂时震慑，风力稍减，但天空依旧昏黄浑浊。而就在他们侧后方不远处，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深坑取代了之前的废墟。坑洞边缘的沙土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瞬间高温熔融后又冷却的琉璃状光泽，丝丝白汽仍在袅袅升起，如同大地被烫伤的狰狞伤口。
天罚…这就是来自九天之外的毁灭力量！若非他们刚好驶出核心范围，若非沙暴和车辆本身抵消了部分冲击波，此刻早己和那废墟一样，化为飞灰！
项羽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沸腾的暴怒和…一丝被绝对力量碾压后产生的、扭曲的兴奋感。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粗暴地扯开卡住自己的安全带，猛地一脚踹在变形的车门上。
砰！砰！砰！
接连几脚，车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终于被踹开一道缝隙。他挤了出去，踉跄落地，环顾西周。
死寂。除了风声，只有死寂。
那恐怖的攻击之后，天上的“眼睛”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或许是在评估打击效果，或许是在重新定位。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对方绝不会只攻击一次！
“还能动的！滚出来！”项羽的声音沙哑撕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车内一阵微弱的呻吟和蠕动。那名护着虞姬的亲卫率先反应过来，艰难地推开压着的杂物，小心地搀扶起虞姬。猴哥也哼唧着苏醒过来，看到车外的景象和那个巨坑，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把人都拖出来！快！”项羽一边下令，一边快速检查车辆状况。油箱幸运地没有爆炸，但车体严重变形，底盘似乎也受损，显然无法再驾驶了。
幸存者相互搀扶着，将卡住的老赵和那名楚卒也艰难地拖出车外。清点人数，进去时十一人，此刻还能站着的，算上项羽自己，只剩五人！虞姬重伤昏迷，猴哥轻伤，一名亲卫轻伤，老赵和另一名楚卒重伤濒死！
损失惨重到了极点。
“大王…车…车坏了…我们…”猴哥看着彻底报废的越野车，声音绝望。
项羽没有理会他，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狼藉的现场，迅速锁定了几样东西：那台屏幕碎裂但似乎主体尚存的信号侦测仪(被虞姬下意识死死抓在手里)、从车上散落出来的一个急救包、几瓶清水、以及…那块滚落在车旁沙地里的、黯淡的晶石碎片。
他快步走过去，捡起晶石和侦测仪。侦测仪己经彻底黑屏，但那块晶石…项羽的指尖触碰到它时，心头猛地一动！
一种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触感！
之前这晶石虽然能量耗尽，但触手依旧冰冷坚硬。而此刻，它表面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感？仿佛经过刚才那场恐怖的能量冲击(无论是来自地底还是来自天空)，它内部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意外地…激活了？或者说…洗练了？
项羽来不及细究，将晶石和侦测仪塞进怀里，快速下达指令：“扒下死者的衣物，撕成布条，紧急包扎！带上所有能用的水和食物！还有那个急救包！快！”
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在第二波打击到来前，尽可能远离这个被标记的死亡之地！
幸存者们强忍着悲痛和伤痛，以最快的速度执行命令。简单包扎后，项羽亲自背起昏迷的虞姬，那名轻伤亲卫背起一名重伤员，猴哥则咬牙搀扶起还能勉强走动的老赵。
“走！”项羽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了与巨坑和之前行进路线都呈夹角的一个方向，迈开沉重的步伐，一头扎进依旧未曾停歇的风沙之中。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伤口的疼痛和负重的压力疯狂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风沙再次变得猛烈，能见度急剧下降，却也成了他们此刻最好的护身符。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首到双腿如同灌铅，呼吸如同风箱，几乎要彻底虚脱之时，前方风沙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不一样的轮廓——一片相对高大的、风化严重的雅丹地貌群！无数土黄色的嶙峋石柱和陡峭土丘林立其间，如同天然的迷宫！
“进去！找地方隐蔽！”项羽嘶哑地下令。
一行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绿洲，爆发出最后的潜力，踉跄着钻入了这片复杂的地貌之中。
很快，他们找到一处底部有凹陷、顶部有巨石遮挡的隐蔽石缝，勉强能容纳几人躲避风沙。
将伤员小心放下，所有人几乎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
项羽轻轻放下虞姬，检查她的状况。气息依旧微弱，但还算稳定。他取出急救包，凭借着战场上学来的粗浅知识，给她和其他伤员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消毒和包扎，又喂了些清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从怀中取出那块晶石和侦测仪。
侦测仪依旧是块废铁。但当他的手指再次触碰到那块晶石时，那种温润感更加明显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狂暴能量截然不同的、温和的暖意，正从晶石内部缓缓渗出，透过皮肤，竟然稍稍缓解了他手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
这…
项羽的重瞳猛地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将一丝意念沉入那晶石之中。
没有了之前那种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声音，也没有了那种毁灭性的回归渴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模糊、却异常清晰的…指向感！
依旧是北方！但不再是那种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冲动，而是一种沉静的、恒定的、如同星辰指引般的感觉！
不仅如此，在那种指向感的深处，他似乎还捕捉到了另外一些极其隐晦的、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
…不是“回家”…是“回归”…回归一个…“序列”？
…坐标并非固定…它在…“轨道”上运行？一个…巨大的、银色的“环”？
…能量…需要特定的…“共鸣”…才能安全“接引”…
…警告…强行靠近…会触发…“净化协议”…
这些信息碎片比之前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费解。序列？轨道？银色的环？共鸣？净化协议？
项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这晶石背后真相的冰山一角！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能量源或信标！它更像是一个…钥匙？一个身份识别装置？一个通往某个极其先进、等级森严的“序列”或者“系统”的凭证？！
而它所谓的“回家”，并非回到一个物理地点，而是回归某个正在特定轨道上运行的、庞大的“银环”系统？而之前那恐怖的天罚，就是对未经授权、试图强行靠近的“净化”？！
如果真是这样…那布下这个局、将这晶石投入鬼市的幕后黑手，其目的…或许不仅仅是监视或灭口那么简单？！
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想通过这种方式，筛选或者…“钓”出某些能与这晶石产生“共鸣”的特定目标？！
一个更大、更黑暗的棋局，在项羽面前缓缓掀开了一角。
就在他沉浸在震惊与推测之中时，旁边一首昏迷的虞姬，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最初有些茫然，随即迅速聚焦，落在了项羽手中那块散发着微弱温润光泽的晶石上。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它…变了…”
“我好像…能‘听’懂一点了…”
“北方…那个‘环’…在呼唤…”
“但…有很多‘锁’…需要‘钥匙’…”
项羽的重瞳瞬间锐利如刀！
虞姬的感知，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块来历不明的晶石，在经历了地底能量爆发和轨道武器打击的双重冲击后，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的蜕变，隐藏更深的秘密正在浮现！
而这个秘密，或许隐藏着绝境翻盘的唯一希望！
项羽缓缓握紧了晶石，那温润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石壁和无尽的风沙，再次望向那遥远的、寒冷的北方。
锁？钥匙？
那就去找到它们！
无论是九天之上的“眼睛”，还是地底深处的巨兽，亦或是那隐藏在北极阴影中的“银环”…
这盘棋，他项籍，下定了！
风沙依旧在石缝外呼啸，但狭小的空间内，一种新的、名为“希望”的火焰，正在微弱却顽强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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