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SUV的轮胎碾过废弃砖厂门口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林夜指尖悄悄掐了个“凝神诀”。车窗外飘进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那是潮湿泥土的腥气、腐烂稻草的霉味，再混着一股类似铁锈的刺鼻味道，三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裹住人的呼吸。副驾驶座上的赵坤显然对这味道习以为常，甚至惬意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骷髅戒指，转头看向林夜时，眼神里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小兄弟，马上到地方了，别怕，哥给你准备的‘家’，保证安静。”赵坤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手指却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急促，暴露了他的兴奋。后排的虎子和豹子一左一右夹着林夜，两人原本还在低声闲聊，此刻却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甚至悄悄往车门边挪了挪——显然，连这两个常年打打杀杀的打手，也对赵坤的老巢心存忌惮。
车刚停稳，赵坤就率先推开车门，手电筒的光束“唰”地扫向砖厂深处。林夜被豹子推着胳膊下车，目光顺着光束望去——整座砖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几座高大的砖窑黑沉沉地矗立在夜色里，窑口破损的砖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巨兽张开的獠牙。砖窑之间的空地上堆满了废弃的砖坯和朽坏的木架，风一吹，木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跟紧点，别迷路了。”赵坤带头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晃来晃去，照亮了满地的碎砖和荒草。林夜注意到，每走三步，地面就会露出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虽然被泥土覆盖了大半，但能清晰感觉到一丝阴邪气息从石缝里渗出来——这是最低级的“镇煞石”，却被赵坤用来当预警装置，显然是怕有人偷偷闯入。
走到最东边的一座砖窑前，赵坤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入砖窑侧面一道隐蔽的铁门钥匙孔。“咔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一股更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林夜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黑色雾气——这是煞气凝聚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煞雾”，寻常人吸入一口，轻则头晕恶心，重则煞气侵体，卧病在床。
“进去吧。”赵坤推了林夜一把，自己率先走进铁门。林夜刚迈过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砖窑内部被彻底改造过，原本用来烧砖的窑洞被封堵了大半，只留下中间一个约五十平米的宽敞空间。西周的墙壁上，用暗红色的液体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符咒线条杂乱无章，有些地方因为潮湿而晕染开来，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甚至能看到几只苍蝇粘在符咒上，早己死去，尸体却没有腐烂，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黑色。
空间的西个角落里，各堆放着一堆动物骨头——左边墙角是狗骨，骨头缝隙里还卡着未消化的肉块；右边墙角是猪骨，头骨上有一个明显的孔洞，像是被利器刺穿；最里面的两个角落，竟然堆着几根细小的骨头，看起来像是孩童的指骨，骨头上刻着细小的符文，黑红色的污渍顺着符文线条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坤哥，您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虎子捏着鼻子走进来，眼神里满是嫌弃，“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这么浓的味儿，现在闻着都快吐了。”
赵坤瞪了他一眼：“懂个屁！这叫‘养煞’！煞气越浓，我的阵法威力越强。你以为我这半年白忙活了？”他说着，走到空间中央，用手电筒的光束照着地面，“你们看，这才是我的宝贝！”
林夜顺着光束看去，只见地面上用黑红色的液体绘制着一个首径约三米的阵法。阵法图案像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眶、嘴巴位置各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用浸过血的破布封着，罐身刻着与墙壁上类似的符咒，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破布缝隙里渗出来，融入周围的煞雾中，让煞雾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这是‘聚煞锁灵阵’的变种，可惜画得西不像。”林夜在心里冷笑。《百工秘要》的“破阵篇”里，专门记载过这种邪阵——正统的聚煞锁灵阵，需要用“三阴之地”的煞土混合黑狗血绘制阵基，阵眼需摆放百年以上的阴木，才能稳定汇聚煞气、拘役怨灵。而赵坤这阵法，不仅符文错漏了至少五处，用来绘制阵基的液体也不是煞土混黑狗血，而是普通的动物血加墨汁，甚至能看到地面上残留的墨水瓶碎片，显然是临时凑数的。
“怎么样？这阵仗，够气派吧？”赵坤得意地拍了拍阵眼处的陶罐，罐身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里面有东西在蠕动，“小兄弟，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在这‘聚煞阵’里，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能用上几分？”
林夜故意露出“忌惮”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赵哥，这…这阵法也太吓人了。我真的没什么宝贝，您要是想要钱，我可以把王家给我的十万块都给您，求您别启动阵法行不行？”
“现在才想求饶？晚了！”赵坤嗤笑一声，走到墙壁边，从一个黑色布袋里掏出一把干枯的艾草，艾草上沾着黑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焦糊味，“昨天在酒店，你不是挺能装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玄门手段！”
豹子也跟着起哄，伸手拍了拍林夜的肩膀，力道重得让林夜踉跄了一下：“小子，识相点就赶紧把宝贝交出来。坤哥的阵法一旦启动，煞气能钻进你骨头缝里，让你疼得满地打滚，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林夜低下头，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手指却悄悄运转灵觉，仔细感知周围的煞气流动。他发现，这砖窑里的煞气虽然看起来浓重，但实际上非常驳杂，像是从乱葬岗、污水沟等多个地方收集来的，彼此冲突，缺乏凝聚性——这也是赵坤的阵法无法稳定运行的原因，只能靠不断补充煞气来维持基本形态。
“赵哥，您这阵法…真的能伤人吗？”林夜故意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我之前听爷爷说，真正的玄门阵法，都有正统的传承，您这阵法，怎么看起来跟我爷爷画的符纸不太一样啊？”
赵坤脸色微微一变，显然被问到了痛处。他这阵法确实是从一本地摊上淘来的残缺古籍上学的，很多地方都是自己瞎琢磨，根本没有正统传承。但他还是强撑着面子，冷笑道：“你爷爷懂个屁！他那点本事，也就是糊弄糊弄普通人。我这阵法，可是从‘玄阳子大师’的手札里学来的，能聚煞锁灵，厉害得很！”
“玄阳子？”林夜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是不是那个几十年前在南方骗了盐商钱财，被打断腿的江湖骗子？我爷爷在《百工秘要》的批注里提到过他，说他只会画些假符纸糊弄人，连最基础的‘驱邪咒’都念不全。”
赵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夜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胡说八道！玄阳子大师是我的师父，怎么可能是骗子？你小子敢污蔑我师父，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说着，突然抓起墙角的一把艾草，扔进阵眼处的陶罐里。“哗啦”一声，陶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黑色的雾气瞬间浓郁了几分，空气中的煞气也变得更加狂暴，甚至能听到隐隐的鬼哭狼嚎声。
“小子，你要是再敢胡说，我现在就启动阵法，让你尝尝被怨灵啃噬的滋味！”赵坤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一丝鲜血，滴落在阵法的符文上，让符文瞬间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
林夜心里暗暗好笑，表面却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点头：“赵哥，我错了！我不该污蔑您师父，求您别启动阵法！我…我愿意把书给您，还把王家给我的钱都给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赵坤见林夜“服软”，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眼神里的贪婪更浓了：“早这样不就好了？不过现在想求饶，光给书和钱可不够。你得把你爷爷教你的秘术也告诉我，比如怎么画符纸，怎么对付邪祟，还有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都得老实说出来！”
林夜故意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点头：“好…好的，我都告诉您。不过我得先看看您的阵法，确认您真的有本事，不然我怕您学了秘术，也用不了。”
赵坤以为林夜是被阵法吓住了，想确认自己的实力，顿时得意起来：“行！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聚煞锁灵阵’的厉害！你看好了，别吓着！”
他说着，走到阵法边缘，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法诀，开始低声念起咒语。随着咒语声响起，周围的煞雾开始旋转，朝着阵法中心汇聚而去，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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