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舟中遇医，寒山寺约
从落马坡往南走三十里，便是淮河码头。明远一行弃了陆路，在码头租了一艘乌篷船，顺流而下，往苏州而去。
船家是个面色黝黑的老汉，姓王，世代在淮河上摆渡，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客人，却对明远这行人格外留意——这几人看着像江湖客，却举止沉稳，腰间虽佩着兵刃，眼神里却没有寻常武人的戾气，尤其是为首的那位青衫先生，明明是坐船，却总对着水流出神，仿佛心事重重。
“先生是第一次走淮河？”王老汉摇着橹，打破了沉默，“这水路可比陆路安稳，就是过了扬州，水面宽了，夜里容易起雾，得格外当心。”
明远回过神，笑了笑：“多谢王伯提醒。我们去苏州办事，不急，安全第一。”
陈武坐在船尾，擦拭着弓箭，时不时瞥向岸边。自从落马坡遇袭后，他便多了几分警惕，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着。浣剑庄的西个汉子则轮流守在船头，目光锐利如鹰。
船行至第三日，傍晚时分，天空飘起细雨，河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远远望见一艘画舫泊在水中央，船头挂着盏红灯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隐约传来女子的咳嗽声。
“那是苏姑娘的船。”王老汉叹了口气，“苏姑娘是个好大夫，医术高明，就是身子弱，常年在船上行医，帮了不少过河的穷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明远问道。
“可惜总有人找她麻烦。”王老汉压低声音，“前几日，有伙穿黑衣的人上了她的船，不知说了些什么，闹得很凶，后来苏姑娘亲自送他们下船，才算平息。”
明远心中一动，刚要细问，那画舫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救命！有人落水了！”
王老汉连忙调转船头，往画舫划去。靠近了才看清，画舫边的水里，一个青衣小厮正在挣扎，船头站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正焦急地望着水面，身形单薄，风吹得她的裙角微微颤动。
“快！搭把手！”陈武率先跃过去，伸手将小厮拉上船。那小厮呛了好几口河水，脸色惨白，指着水下，断断续续道：“有……有水草缠腿……”
女子连忙上前，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瓶药粉，往小厮身上撒了些，又给他施了针，小厮的脸色才渐渐缓和。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病容，却目光清亮，看到明远时，微微颔首：“多谢几位相救。小女子苏九，这是舍弟苏平。”
“姑娘客气了。”明远回礼，“举手之劳。”
苏九的目光在明远身上停顿了一瞬，又扫过陈武腰间的弓箭，最后落在船板上的水渍上，轻声道：“看几位的装束，像是往苏州去？”
“正是。”
“巧了，小女子也去苏州采买药材。”苏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疲惫，“若不嫌弃，不如结伴同行？夜里起雾，多艘船照应着，也安全些。”
陈武看向明远，眼中带着警惕。明远却点了点头：“也好。”他看得出来，这苏九虽看似柔弱，却绝非普通女子——她施针的手法利落精准，药箱里除了药材，还露出一角金属，像是某种机关的零件，且她刚才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每一个细节。
两船相并，一同往前行。苏九邀请明远到画舫上小坐，舱内布置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医书，角落里燃着艾草，驱散潮气。
“先生看着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苏九给明远倒了杯茶，语气随意，“不知先生在苏州做什么营生？”
“做点小生意。”明远没有明说，“听说苏州最近不太平？”
苏九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是啊，死了好几个人，官府查了许久，也没查到头绪。倒是听人说，死者都和多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她抬眼看向明远，“先生听说过织造府的事吗？”
来了。明远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略有耳闻，好像是场大火？”
“不止是大火。”苏九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场屠杀。当年死了好多人，账房、采买、护院……几乎没留下活口。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她的目光落在明远的腰间，“先生这玉佩，倒是别致，能让我看看吗？”
明远的玉佩一首贴身戴着，刚才上船时不小心露出了绳结。他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块普通的玉佩，不值一提。”
苏九也不勉强，笑了笑：“是我唐突了。说起来，前几日我在扬州码头，遇到个奇怪的人，拿着块刻着‘山’字的令牌，问有没有人见过刻着‘水’字的玉佩，还说要去苏州寒山寺等一个人。”
山字令牌！寒山寺！
明远猛地看向苏九，她的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只是在随口闲聊。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山字令牌和寒山寺，未免太过巧合。
“哦？还有这种事？”明远故作惊讶，“那‘山’字令牌，是什么样子的？”
“是块黑檀木牌，刻着狼头，做工很粗糙。”苏九描述着，与沈砚信中所说的一模一样，“那人看着凶神恶煞，身边跟着十几个随从，像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就在这时，陈武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信鸽，脸色凝重：“大人，终南山来的信。”
明远展开信纸，上面是浣剑庄汉子的字迹，只写了三句话：
“沈砚被掳，持山字令牌者所为。
留话：带水字玉佩，三日后寒山寺换人。
对方说，少一人，少一物，皆撕票。”
三日后，寒山寺。
明远捏紧信纸，抬头看向苏九，她正望着窗外的雨雾，仿佛对信上的内容一无所知。可明远却突然明白——苏九早就知道这一切。她提到山字令牌，提到寒山寺，就是在提醒他，或者说，是在试探他是否会赴约。
“苏姑娘，”明远站起身，“多谢款待，我们该回去了。”
苏九也起身相送，走到舱门口时，突然轻声道：“寒山寺的钟声，三百年前就断过一次，据说那年，寺里埋了不少冤魂。先生若去，务必当心。”
明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首回到自己的船上。
“大人，这苏九有问题！”陈武沉声道，“她肯定和持山字令牌的人有关！”
“未必。”明远望着渐渐远去的画舫，“她若想害我们，不必绕这么多弯子。只是她知道的太多，身份绝不简单。”
他将信上的内容告诉众人，浣剑庄的一个汉子急道：“少主被掳，我们必须去救！可那伙人明显是想抢水字玉佩，万一……”
“玉佩可以给他们看，但绝不能交出去。”明远眼神坚定，“沈砚不能不救，山字令牌的底细，也必须查清。三日后，寒山寺，我去赴约。”
“大人，我陪您去！”陈武立刻道。
“不。”明远摇头，“你带两个人，悄悄潜入寒山寺，在暗处接应。浣剑庄的弟兄们，去查那伙人的来路，看看他们在苏州有多少人手。”
雨越下越大，河面的水雾更浓了。明远站在船头，望着苏州的方向，那里有影阁的阴谋，有山字令牌的持有者，有被掳的沈砚，还有神秘的苏九。
寒山寺的钟声，三百年前断过一次。三百年后，或许又将染上鲜血。
（下一集将讲述明远独自前往寒山寺赴约，见到持山字令牌的神秘首领，对方竟是当年从宗人府逃脱的苍狼旧部——秦忠！秦忠不仅要水字玉佩，还要明远交出当年苍狼留下的一封密信，而此时，影阁的人突然闯入，与秦忠的人厮杀在一起，苏九竟也出现在寺中，手中拿着半张与秘库相关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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