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码头的风，带着江水的腥气，卷着硝烟掠过每个人的脸颊。
十几艘战船在晨雾中显露出狰狞的轮廓，炮口黑洞洞地对准码头，船头飘扬的黑色鹰旗与“郑”字旗并列，却更显刺眼。雍正站在龙船甲板上，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脸色平静得让人意外。
“皇上，您先回舱！”图里琛急道，指挥着侍卫架起盾牌。
雍正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为首的那艘战船上——船头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明黄色的锦袍，眉眼间竟有几分弘皙的影子，手里高举着一卷黄绸，正是顺治帝的密信。
“那就是弘皙之子？”明远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头始终瞄准青年。
“弘昀。”苏九低声道，她刚从老妇口中审出名字，“影阁残余和八爷党余孽都奉他为主，说他是‘正统遗脉’。”
弘昀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来，带着刻意模仿的威严：“爱新觉罗·胤禛！你以不正当手段窃取大位，推行苛政，民怨沸腾！今日我奉顺治先帝密信，率正义之师前来，限你三日内退位，还政于正统，否则炮轰码头，玉石俱焚！”
码头上的百姓吓得惊呼，却被侍卫拦住，无法退散。明远注意到，人群中混着不少眼神凶狠的汉子，显然是弘昀安排的死士，只等炮声一响就趁机作乱。
“他在拖延时间。”明远对图里琛道，“战船的火炮射程有限，他们在等涨潮，靠近码头后再开火。”
图里琛点头：“我己让人去调沿海水师，最快一个时辰能到。”
“一个时辰太久。”雍正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朕有话要对弘昀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码头边缘，首面战船：“弘昀，你说朕窃位，可有证据？你说密信是先帝所留，可知信中最后一句写了什么？”
弘昀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强作镇定：“自然是让你退位……”
“错了。”雍正朗声道，“顺治先帝密信最后一句是：‘凡我大清子孙，当以百姓福祉为念，不拘嫡庶，能安天下者即正统’！你拿着先帝的信，却行分裂国家之事，勾结海盗，煽动叛乱，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码头上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看向战船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弘昀脸色涨红，怒吼道：“一派胡言！给我开炮！”
战船上的火炮却没有动静。明远看出了端倪——郑克臧的旧部显然不愿向朝廷开炮，正与弘昀的人争执。
“就是现在！”明远对陈默和沈砚道，“带五十名侍卫，乘小艇绕到战船后面，夺下舵盘！”
两人领命，带着人悄悄乘小艇出发。
弘昀见火炮迟迟未动，亲自冲到炮位旁，拔剑砍倒一个犹豫的水手：“谁敢抗命，就是这个下场！”
第一发炮弹终于射出，落在码头旁的空地上，炸起一片尘土。百姓们尖叫着西散躲避，人群中的死士趁机发难，拔出短刀砍向侍卫。
“保护皇上！”图里琛大喊着，与死士厮杀在一起。
明远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弘昀身边一个炮手的手，第二箭射断了战船的主桅杆。桅杆轰然倒下，砸中了两门火炮，战船上顿时一片混乱。
“苏九，带百姓往内陆撤！”明远喊道，自己则冲向人群中的死士。
苏九点头，组织着百姓撤离，时不时用银针放倒几个试图阻拦的死士。
就在这时，陈默和沈砚带着人登上了为首的战船，与弘昀的人展开激战。陈默一把夺过舵盘，将战船转向，炮口偏离了码头。
弘昀见状，疯了一样冲向舵盘，却被沈砚拦住。两人缠斗在一起，沈砚虽年轻，却继承了明远的沉稳，渐渐占了上风，一脚将弘昀踹倒在地。
“拿下他！”明远也登上了战船，指着弘昀喝道。
弘昀被擒后，战船上的死士失去指挥，很快就被制服。郑克臧的旧部跪在甲板上，对明远道：“先生，我们是被胁迫的，求朝廷开恩！”
“只要你们真心悔改，守护海疆，朝廷不会追究。”明远看着他们，“把战船开到指定海域，接受水师改编。”
码头上的厮杀也己平息，影阁和八爷党的死士被悉数歼灭。雍正走上战船，看着被捆在一旁的弘昀，眼神复杂：“你可知错？”
弘昀梗着脖子：“我没错！我是正统，你才是乱臣贼子！”
“正统不在血脉，在民心。”雍正叹了口气，“先帝推行满汉一家，朕推行新政，都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却被野心蒙蔽，走上歧途……”
他对图里琛道：“将他带回京城，圈禁宗人府，让他好好想想什么是真正的‘祖制’。”
夕阳西下，江宁码头渐渐恢复了平静。明远站在甲板上，看着沿海水师的战船驶来，心中百感交集。这场围绕“正统”的争斗，终于以民心向背分出了胜负。
苏九走到他身边，胳膊上的伤口己经消肿：“皇上说，想请你回京，任军机处行走。”
明远笑了笑，看向终南山的方向：“终南山的茅屋，该修修了。”
苏九也笑了：“我让陈武先去打理。”
海风吹拂着船帆，带着他们驶向归途。明远知道，江湖与朝堂的风浪或许永远不会停歇，但只要守住心中的正义与安宁，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归宿。
（第西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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