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夫将军眼中的光芒，已经不是火焰，而是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粗重的呼吸在西伯利亚微寒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个箭步冲上前，那双能轻易捏碎敌人喉骨的大手，此刻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柔地抚过飞鸽自行车的冰冷金属车把，顺着三角车架的线条一路向下。
他的指尖划过烤漆，感受着那份来自遥远东方工业国度的光滑与坚硬。
“好东西！好东西啊！”
将军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那声音里混杂着贪婪，惊叹，以及一种孩童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粹喜悦。
林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心中平静无波。
这条在苏联军界叱咤风云的大鱼，咬钩了。
“将军，这样的‘钢铁战马’，我手里还有很多。”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切入了将军狂热情绪的缝隙，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精准的砝码，加重着对方心中的天平。
伊万诺夫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豁然抬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林凡，其中的急切几乎要化为实质，穿透空气。
“你有多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十五万辆。”
林凡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眼神古井无波，平静地报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心脏停跳的数字。
他将自己压在口岸的十二万辆库存全部押上，还凭空多报了三万辆的富余。
这是赌徒的魄力，更是重生者对历史走向的绝对自信。
“十五万！”
伊万诺夫倒抽一口凉气。
寒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却无法冷却他脑中瞬间升腾的炽热蓝图。
十五万辆！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炸开，瞬间演化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他的整个摩托化突击旅，每一个士兵都骑着这样坚固可靠的钢铁战马，在远东的广袤平原上无声穿行，如同一支黑色的铁甲洪流。
那将是何等恐怖的机动力！
一支真正的“铁马军团”！
“什么价格？”
将军的声音压抑着，试图维持最后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林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个动作，在空旷的营区里，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伊万诺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读懂了那个手势代表的天文数字。
将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刚刚还炙热如火的表情，瞬间垮塌下来。
他重重地垂下双臂，巨大的手掌无力地摊开，满是苦涩与无奈。
“华夏的朋友，我很想要你的货。”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部队的经费……”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别说他一个突击旅的将军，就是把他所在的整个集团军的流动资金全部抽干，也凑不出这笔钱。
“钱？”
林凡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话锋陡然一转。
“将军，谁说一定要用钱来交易呢？”
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将军颓丧的脸上移开，悠悠地飘向了军营的远角。
那个方向，是机场的轮廓。
“我听说，您的机场里，停着一些……嗯，飞不起来的铁鸟？”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伊万诺夫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顺着林凡的目光望去，脸色微微一变。
短暂的惊愕之后，一种了然浮现在他脸上。
他明白了。
这个年轻的华夏商人，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他口袋里那点可怜的卢布。
他的胃口，大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伊万-诺夫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跟我来。”
他带着林凡，穿过营区，走向机场一角那个最偏僻，也最无人问津的机库。
沉重的铁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锁，显示着这里已经被遗忘了许久。
随着刺耳的“嘎吱”声，机库的大门被两个士兵合力缓缓拉开。
一道光线撕裂了内部的昏暗。
当那头钢铁巨兽的轮廓，一寸寸地从阴影中浮现时，林凡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开始加速奔流。
即便他拥有着两世的记忆，见识过未来更加先进的武器。
可当这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猛兽，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脏依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紧，疯狂搏动。
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
它静静地匍匐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史前凶鳄。
那标志性的串联式座舱，如同昆虫的复眼，冰冷地注视着闯入者。机身两侧粗壮的短翼之下，空空如也的武器挂架依旧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机头下方那门多管航炮的炮口，黑洞洞的，仿佛随时能喷吐出毁灭的火舌。
整架直升机，充满了苏维埃暴力美学独有的粗犷与狰狞。
它不是一件武器。
它是一头为杀戮而生的空中怪兽。
“空中魔鬼”、“飞行坦克”……这些赫赫凶名，在90年代的华国陆军航空兵耳中，是神话，是传说，是遥不可及的梦幻装备！
林凡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就是它了。”
伊万诺夫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叹息，他指着这架崭新的雌鹿，机身上的军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这是上级刚配发下来的最新型号，全新的，飞行时间为零。”
“但因为在运输和组装过程中，丢失了一个关键的传动零件，它就一直趴窝在这里，成了一个谁也不敢碰的铁疙瘩，一个昂贵的摆设。”
林凡强行压下胸腔中翻腾的狂喜。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换上了一副评估普通商品的平静表情。
他迈开脚步，围着这头钢铁巨兽走了一圈。
他的手掌抚过机身冰冷的蒙皮，感受着那金属的质感和铆钉的触感。
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就是它！
就是它！
但他脸上，却只有恰到好处的审视与权衡。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伊万诺夫。
“将军，就用这个大家伙，怎么样？”
最终，一场足以让后世军事历史学家都跌破眼镜的惊天交易，就在这个尘封的偏僻机库里，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达成了。
伊万诺-夫将军，用两百万现金卢布，外加这架全新的、但无法飞行的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换取了林凡手中那“十五万辆”自行车的供应合同。
“合作愉快！”
林凡主动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伊万诺夫用力地握了上来，那力道几乎要捏碎林凡的指骨。
林凡随即打了个手势，让人将作为定金的那辆飞鸽自行车，郑重地推了过来，交到将军手中。
看着伊万诺夫立刻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自行车上，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甚至尝试着骑了半圈，脸上露出满足而狂热的笑容。
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两百万卢布？
在如今这个通货膨胀到即将崩溃的时代，那不过是一堆废纸。
是这笔交易微不足道的添头。
这头沉睡在机库中的“空中魔鬼”，才是他跨越国境线，冒着巨大风险来到这里的真正猎物！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把它唤醒。
他要做的，是把它带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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