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光晕在老村长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浑浊的眼睛像两口深井，沉沉地落在玑萤身上。
那目光并不凶狠，却仿佛能看透世事，让玑萤心头发紧，她能感觉到旁边李寡妇搂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颤。
“萤丫头，”老村长再次开口，“跟爷爷说实话，山里……到底遇见了啥？你这……气色瞧着不对，不是寻常路数。”
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寡妇的呼吸都屏住了。
玑萤藏在破旧衣袖里的小手死死攥着，她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茫然的可怜神色，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爷……爷爷……我……我也不知道是啥……” 她故意让声音断断续续，显得气力不足。
“我在山上挨了几日，那天……冻得……快没知觉了……倒在个……背风的山窝窝里……就想……就想睡过去算了……”
她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眼神飘忽，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噩梦：“……迷迷糊糊……好像……好像看到有光……黄澄澄的……不刺眼……暖烘烘的……像是……像是草根子发出来的……又不像……”
老村长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光？草根子？”
“嗯……”玑萤用力点头，小脸上适时露出一点困惑，
“我就……就伸手去扒拉……冻僵了……手不听使唤……扒拉半天……就……就扯下一点点……像……像干树皮须子……又像……晒干的玉米须子……味儿……味儿怪苦的……” 她描述得模糊不清，故意混淆视听。
旁边的李寡妇忍不住插嘴，“哎哟我的老天爷！萤丫头，你莫不是撞见山里的老参精了？！那可是大补的仙物啊！难怪！难怪你能挺过来！作孽呦，你这孩子命不该绝，是山神爷可怜你孤苦啊！”
她激动地拍着大腿，眼泪又涌了出来，把玑萤往怀里紧了紧，仿佛在确认她真的活着。
老村长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老参须的可能性。
在这个偏远的山村，关于山精野怪、奇花异草的传说早己深入人心，一个濒死的孩子意外得到点山神馈赠似乎挺合理的。
玑萤顺着李寡妇的话，怯生生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就……就那么一点点……苦得我首哆嗦……咽下去……肚子里……像……像揣了个小火炉……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疼了，好了，天亮了……雨也停了……就……就挣扎着往回走……”
她刻意避开了破屋、女子、珠子等所有关键信息，将一切归结于模糊的山窝窝、黄光和苦须子，心中在打鼓，不知道老村长会不会信。
老村长沉默着，枯瘦的手指在磨得发亮的拐杖头上无意识地。
他看着玑萤苍白但确实有了点活气的小脸，又看看激动抹泪的李寡妇。
最终，青玉秘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玉秘录最新章节随便看！那审视的目光似乎缓和了一些，透出一种大概也只能如此的无奈，他活了快一辈子，稀奇古怪的事也听过一些。
眼前这孩子能活着回来，本身不就是最大的怪事吗？刨根问底，又能如何？
“唉……” 老村长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对命运无常的感慨和对玑萤身世的怜悯，“能回来就好……大难不死……是造化……”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说起来……你这丫头……命是真苦……你爹娘……”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提到玑萤的爹娘，李寡妇的眼泪又决堤了。
她搂着玑萤，带着浓重的鼻音絮叨：“谁说不是呢！村长您是知道的！那年冬天……天爷呦……那帮子穿黑皮、挎着刀的官爷，凶神恶煞地闯进村……那明晃晃的大刀呦……说……说他们是朝廷重犯！江洋大盗！呸！” 李寡妇愤愤地啐了一口。
“可咱庄户人眼睛又不瞎！” 她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朴素的正义感，“萤丫头她爹，那书生模样，斯斯文文的，见人就拱手，说话和气得很！身上那件旧青衫洗得发白，连杀只鸡都怕要闭眼！还有她娘……哎呦喂……那才是画上飘下来的人儿！细声细气的，说话像唱歌，手巧着呢，给俺缝过衣裳，那针脚细密得……哪像那起子舞刀弄枪的凶婆娘？怎么看……怎么都是那戏文里落难的公子小姐！那些杀千刀的官老爷，还是……还是……” 李寡妇的声音突然卡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哽住。
眼神闪烁地瞥了老村长一眼，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随即用力拍着玑萤的背，仿佛要把自己的不平和心疼都拍进去。
爹娘模糊而温暖的影子在玑萤心底掠过，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自从爹娘死后，她在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视线似乎黏在自己身上，像蛇信子舔过。
她猛地一激灵，是错觉吗？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甚至能听到屋外风吹过草叶时，叶片边缘凝结的细小霜晶碎裂的微响。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老村长，小心翼翼地问：“爷……爷爷……我……我爹娘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比……比县里还远的地方……”
老村长沉浸在李寡妇的控诉和对往事的回忆里，闻言下意识地顺着思路想：“远地方？……你爹娘……倒像是见过世面的……你爹偶尔念叨过些古书里的地名……什么雾洄……漫泽塘……都是些老神仙待的地界……”
“老神仙待的地界”！她努力控制着呼吸，装作懵懂无知。
继续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向往：“那……那神仙住的地方……是不是……是不是有很高的山？飘着云彩的？我……我好像听爹提过……青……青……什么的”
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仿佛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
“青？” 老村长浑浊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他努力思索着，枯瘦的手指敲着膝盖，“青……青……哦！”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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