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澈答得毫无犹豫，但随即话音一转，冷然道，“破则尽毁，门后一切，皆归虚无。”
初零瞬间明了云澈未动的缘由，神色一凛：“……包括萤儿？”
云澈未答，只漠然移开视线，答案不言而喻。
“绕行。”初零果断道，他虽无法像云澈那般瞬间洞察全部，却也隐约感到门后气息的诡异关联，见云澈选择罢手，便知强行突破绝非良策。
两人身形一闪，轻易越过低矮的院墙，落入院中。
院内的景象与外界所见的荒废之状并无二致，玑萤的气息至此戛然而止。
“仅这门有异。”初零盯着那被无形壳障包裹的大门，面色凝重，“彻底隔绝了，无从下手。”
云澈静立一旁，周身气息沉静如渊，并未再有动作。
他忽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他感知到了。
他的本命内丹正在经历着震荡，一股灼热的情感洪流正猛烈冲击着它。
吱呀——
一声沉闷而滞涩的、仿佛跨越了无比漫长岁月才传来的声响，打破了黎明时分的寂静。
那扇本朱红大门，竟从内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扉的光晕尚未完全消散，玑萤几乎是跌出来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镜怪少女的手腕。
她的脚步虚浮，鹅黄色的衣裳沾染了尘土，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刚一落地，手一松，膝头便是一软，整个人几乎支撑不住。
初零立即迎上前，稳稳接住她绵软下滑的身子。
指尖触及她冰凉汗湿的皮肤，感受到那抑制不住的轻颤，他心头骤然一紧。
玑萤辨认出是初零，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眼眶蓦地红了：“师父……”声音又软又颤，“我好疼……全身都疼……有没有药……”
他小心拨开她颊边湿漉的发丝，手指轻柔地搭上她的腕脉，脉象虚浮紊乱，显是心力交瘁，痛楚深重。
“有，”他低声道，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能滴出水来，取出一枚药丸喂至她唇边，“先服药。”
苦涩在舌尖迅速蔓延，玑萤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
她强忍着咽下，仰起脸试图挤出一个笑容，语气虚弱：“师父……下次，做成甜的好不好？太苦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脱力的眩晕袭来，她膝弯发软。
见她至此仍想强撑，初零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未再多言，一手轻托过她的腿弯，另一手稳稳环住她的背脊，微微用力便将人横抱起来。
玑萤双脚骤然离地，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靠在初零沁着清冽草木气息的肩窝，她终于感到一丝安稳与平静。
初零低头看她一眼，臂膀收得更稳了些，声音低沉而温柔，似承诺又似叹息：“好。日后师父给你的，定然都是甜的。”
与此同时，那名随玑萤出来的镜怪少女无声地跌坐在青石板上，她怔怔地仰起头，晨风拂过她透明的发丝，带来远处模糊的人声与鸟鸣。
她缓缓伸出纤细的手指，仿佛想触碰这真实的风和阳光
数百年的禁锢之后，她终于真切地踏入了这片天地。
云澈清冷的目光掠过少女，带着审视：“这就是镜中邪祟？”他的声音如同寒玉相击。
被初零稳稳抱在怀里的玑萤，气息仍弱，却急忙摇头，声音闷在师父的衣襟里：“她不是邪祟……只是无心之过……”
她缓了口气，微微侧过头看向少女，眼中露出一丝歉然，“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缓缓摇头，声音轻飘得像一声叹息：“我没有名字……见过我的人，都叫我镜怪。”
“镜怪多难听啊，”玑萤勉强打起精神，“那时怡呢？镜时怡，你喜欢吗？”
“时……怡……”少女喃喃重复着，空洞的眼神里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她轻轻点头。
“时序流转间，常有怡然意。”初零微微颔首，唇角噙着温和的浅笑，目光却始终未离怀中人半分，“此名，甚好。”
药效渐渐上来，玑萤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沉重的倦意如潮水般袭来。
她往初零怀里缩了缩，小声嘟囔：“师父，我们回客栈吧……好困。”
她顿了顿，勉强抬眼看向镜时怡，声音愈发轻软，“时怡，你自由啦……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
初零会意，抱着她转身欲走。
玑萤的一片衣角却被拉住。
只见镜时怡己站起身，纤细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捏着玑萤垂落的衣角，仰起的脸庞在晨光中显得脆弱而怯懦，眸中映着不安与依恋。
“我……不知去何处，”她声音细若蚊蚋，空灵的眼眸望着玑萤，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不确定的远方，“你若愿意……我可以不必占地方的。”
她的话语稍顿，指尖微微收紧，“我能化作一枚小镜，你可以……随身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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