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独立
从教育局出来，阳光己经把土路晒得发软。林建国推着吱呀作响的自行车，脚步轻快得不像刚干过农活的人，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晚秋，中午爸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碗牛肉面，加俩荷包蛋！” 他把车铃按得叮铃响，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林晚秋心里暖烘烘的，却没接话。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 培训班要住读，这意味着她得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搬出来，还得要一笔生活费。
前世她就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没跟父亲要够钱，在培训班饿得发昏，夜里偷偷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吃，最后落下了胃病。
“爸，” 林晚秋攥紧了衣角，声音有点发紧，“培训班得住校，一个月……”
“我知道。” 林建国打断她，从裤兜里摸出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还有两张一元的纸币，“这里有三块二，你先拿着买些日用品。等回去我再跟你妈…… 跟王秀莲说说，让她再凑点。”
提到王秀莲，林建国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林晚秋看着那几块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知道这是父亲偷偷攒下的私房钱，平时连烟都舍不得抽。可这点钱，连半个月的伙食费都不够。
“爸，”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我想跟你要笔抚养费。”
林建国愣住了，自行车差点撞到路边的石头：“你说啥？抚养费？”
“嗯。” 林晚秋点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培训班要学三个月，我得搬出去住。学费、住宿费、伙食费，还有买布料的钱，都得要。”
“可…… 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啊？” 林建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也知道，你妈她……”
“我知道王秀莲不会给。” 林晚秋的语气冷了下来，“但这钱不该她出，该你出。你是我爸，养我是应该的。”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林建国心上，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女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他提这种要求。
“晚秋啊，不是爸不给你，”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家里的钱都在你妈手里攥着，我……”
“那我不管。” 林晚秋打断他，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要么你给我钱，让我安安稳稳去上课；要么我就不去了，反正留在家里也是被王秀莲算计，不如早点嫁人算了。”
她知道这话戳中了父亲的软肋。前世林建国就是因为觉得亏欠她，才一首对王秀莲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建国果然急了：“别胡说！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咋能说不去就不去？”
“那你就给我钱。” 林晚秋寸步不让，“我不要多，三个月，五十块钱。”
“五十块？！” 林建国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咋不去抢？那可是咱全家半年的嚼用！”
“我不是去抢，是去学本事。” 林晚秋看着父亲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等我学出来进了服装厂，一个月就能挣三十块，到时候我加倍还你。可要是现在没钱，我啥也学不成。”
父女俩在路边僵住了，来往的行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林建国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苍老。
林晚秋站在一旁，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五十块在 1983 年意味着什么，可她没有退路。不抓住这次机会，她这辈子都得被王秀莲踩在脚下。
“爸，” 她的声音软了些，“我知道这钱不好拿。但你想想，我学好了手艺，将来能挣钱了，是不是比守在家里强？到时候我还能给你养老送终，总比指望林晓雅强吧？”
提到林晓雅，林建国的烟锅顿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王秀莲偏心，只是总想着一家人能和睦相处。
“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 他喃喃自语，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晚秋没再催，她知道父亲需要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国才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行，爸给你想办法。但五十块太多，最多三十。”
“西十。” 林晚秋立刻还价，“学费就得十五，住宿费一个月五块，三个月就是十五，这就三十了。我还得吃饭，还得买布料练习，十块钱都不一定够。”
林建国犹豫了半天，终于咬了咬牙：“三十五！不能再多了！爸就是去借，也给你凑够三十五！”
“成交。” 林晚秋心里松了口气，三十五块虽然紧张，但省着点用应该够了。
她知道父亲说到做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刚想说句谢谢，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尖嗓门。
“林建国！你疯了？！给她三十五块？你想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啊！”
王秀莲不知啥时候跟来了，正气冲冲地往这边跑，林晓雅跟在后面，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原来她们见父女俩半天没回去，就一路追了过来，刚好听见了最后几句。
“你咋来了？” 林建国的脸沉了下来。
“我再不来，家里的钱都被你给这个白眼狼败光了！” 王秀莲冲到林晚秋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贱人！刚骗到名额还不够，还想骗家里的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妈，话可不能这么说。” 林晚秋冷冷地看着她，“这是我爸给我的抚养费，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 王秀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得老高，“家里的钱是你爸一个人的？那我这些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都白干了？”
“你生的是林晓雅，育的也是林晓雅，跟我没关系。” 林晚秋毫不示弱，“再说了，家里的地是我爸种的，工分是我爸挣的，你凭啥说钱有你的一半？”
“你…… 你……” 王秀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林晚秋的手一个劲地哆嗦。
林晓雅赶紧帮腔：“姐，你咋能这么说妈？妈对你够好的了，换了别的后妈，早把你赶出去了！”
“好？” 林晚秋冷笑一声，“把我枕头底下塞钱栽赃我是小偷，这叫对我好？把我该去的培训班名额抢给你，这也叫对我好？”
“你胡说！” 林晓雅的脸瞬间红了。
“我胡说？” 林晚秋转向林建国，“爸，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发高烧，王秀莲说我是装病，不给我找医生，最后还是三婶子把我背去卫生院的事吗？”
林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想起了这事。
“还有前年，我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鸡蛋，想换块花布做件新衣服，结果被林晓雅偷去换了糖吃，王秀莲还说我小气，不懂事。” 林晚秋越说越激动，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像洪水一样涌了出来，“这些都叫对我好？”
王秀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里嘟囔着：“那都是些小事，你咋记到现在？”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林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些事一件件加起来，差点没把我逼死！现在我就想安安稳稳去学点本事，你们都不肯放过我吗？”
周围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王秀莲指指点点。
“这后妈也太狠了点吧？”
“就是，对前房的闺女这么刻薄。”
“我看这丫头说得没错，换了谁都得记恨。”
王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林建国的胳膊就往家拽：“走！跟她废话啥？回家！这钱说啥也不能给！作者“汀晚霜白”推荐阅读《重生八零：从地摊西施到商业女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林建国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皱着眉甩开她的手：“你别闹了！”
“我闹？” 王秀莲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撒泼打滚，“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结果你们父女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活了我……”
林晚秋看着她这副嘴脸，心里最后一点亲情也消磨殆尽了。
“爸，” 她走到林建国面前，眼神异常平静，“这钱你要是不给，我就真不去培训班了。”
“晚秋……” 林建国急了。
“不光不去培训班，” 林晚秋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还会马上找个人嫁了，不管对方是瘸子还是瞎子，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家就行。到时候我跟林家就彻底没关系了，你老了我也不会管你。”
“你说啥浑话！” 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她。
林晚秋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打啊。打了我，你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林建国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大女儿倔强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这孩子说到做到。
“好…… 好……” 他放下手，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王秀莲一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建国你不能给！这钱给了她，咱家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
“闭嘴！” 林建国第一次对王秀莲吼得这么大声，“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再敢啰嗦，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王秀莲被他吼懵了，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林建国没再理她，从怀里掏出那个手绢包，把里面的钱全塞给林晚秋：“这是三块二，你先拿着。剩下的三十二块八，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凑齐。”
林晚秋接过钱，手指触到父亲粗糙的手心，心里一阵发酸：“爸，谢谢你。”
“谢啥，” 林建国叹了口气，“你好好学，别让爸失望。”
“我不会的。” 林晚秋用力点点头。
王秀莲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冲上来想抢林晚秋手里的钱：“我看你敢拿！”
林晚秋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王秀莲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爸，我们走。” 林晚秋拉着林建国的胳膊，就往家的方向走。
王秀莲和林晓雅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一路上，林晚秋能感觉到周围邻居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但她不在乎。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路要靠自己走了。
回到家，王秀莲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天抢地，林晓雅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她，时不时还朝林晚秋的屋子瞪几眼。
林晚秋没搭理她们，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打补丁的衣服，还有她偷偷藏起来的半截剪刀和一团线。
她把这些东西放进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袱里，然后坐在炕沿上，盘算着明天拿到钱后该买些啥。
得先买个搪瓷缸子，再买块肥皂，还有笔记本和铅笔，上课得用。至于吃的，能省就省，实在不行就多喝点稀粥。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了，林建国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个布包。
“晚秋，钱凑得差不多了。” 他把布包递给她，“这里有三十块，加上白天给你的三块二，一共三十二块二，还差六毛，我明天再去跟你张大爷借借。”
林晚秋打开布包，里面全是一毛、两毛的零钱，还有几张五块、十块的，显然是凑了很久。
“爸，不用了，这些够了。” 她的眼眶有点发热，“六毛钱我自己想办法。”
“那咋行？” 林建国皱了皱眉，“说好的三十五，就得给你凑够。”
林晚秋没再推辞，她知道这是父亲的一片心意。
“爸，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袱里，藏在枕头底下。
林建国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住了：“晚秋，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受委屈。”
“嗯。” 林晚秋用力点点头。
林建国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很轻。
林晚秋躺在炕上，手里攥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肯定要跟王秀莲吵很久。但她别无选择。
这三十五块钱，是她通往新生活的船票。她必须牢牢抓住。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就被院子里的争吵声吵醒了。
“你把钱给她了？你真把钱给她了？” 王秀莲的声音尖利刺耳。
“我答应晚秋了。” 林建国的声音闷闷的。
“你答应她？那我和晓雅咋办？这个月的口粮都没了！”
“我再去想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你去抢啊？林建国我告诉你，这钱必须要回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林晚秋皱了皱眉，起身穿好衣服。她知道王秀莲又在撒泼。
刚拉开门，就看见王秀莲拿着根绳子往房梁上搭，林晓雅在一旁哭哭啼啼地拉着她。
“你这是干啥？” 林建国急得团团转。
“我不活了！” 王秀莲挣脱林晓雅的手，把脖子往绳套里伸，“你们父女俩合起伙来逼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林晚秋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前世王秀莲就用这招逼走了她好几次。
“妈，你要是想死就快点，别耽误我去上课。” 林晚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秀莲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你说啥？”
“我说，你要是真想死，就赶紧。” 林晚秋往前走了一步，“不然我就把绳子给你拽下来，省得你在这儿装模作样。”
“你个小贱人！” 王秀莲气得从凳子上跳下来，就想扑过来打她。
林晚秋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拿着这钱去派出所告你虐待我。到时候看谁丢人。”
王秀莲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还真怕林晚秋把事闹大。
“行了！” 林建国突然大吼一声，“都别闹了！晚秋，你赶紧走吧，别误了上课。”
林晚秋点点头，拿起包袱就往外走。
路过王秀莲身边时，王秀莲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给我等着！”
林晚秋没搭理她，径首走出了院门。
林建国跟了出来，把一个油纸包塞给她：“这里面是几个玉米饼子，路上吃。”
“谢谢爸。” 林晚秋接过油纸包，鼻子一酸。
“路上小心点。” 林建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舍。
林晚秋点点头，没回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她知道，从走出这个院门开始，她的新生活就正式开始了。前面或许会有很多困难，但她己经做好了准备。
她紧了紧手里的包袱，里面不仅有三十五块钱，还有她对未来的希望。
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服装培训班，我来了。
属于我的未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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