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钝痛和心里那片翻江倒海尚未完全平复，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地划破了别墅里的沉寂。
李建明皱紧眉头，这个时候谁会来？他勉强撑起身子，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门厅，透过可视门禁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赵晓雅。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正对着镜头整理头发，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恰到好处的担忧表情。
他此刻丝毫没有见任何人的心情，尤其是她。但门铃持续不断地响着，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他深吸一口气，压着胃里的不适和陡然升起的烦躁，打开了门。
“明哥！”门一开，赵晓雅立刻挤了进来，声音又甜又腻，带着夸张的关切，“我听林姨说你胃不舒服，吓死我了！怎么样了好点没？我特意去买了最好的粥，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想往客厅里走，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率先扑面而来，是时下流行的某种斩男香，甜腻又具有侵略性，瞬间充斥了李建明的鼻腔。
若是平时，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刻，他正胃痛恶心，对这浓郁的味道格外敏感，只觉得那香味像是有实体一般，蛮横地钻进来，呛得他喉咙发紧，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眉头锁得更紧。
赵晓雅却毫无察觉，或者说刻意忽略了他不佳的脸色，自顾自走到茶几前，将保温袋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碗，揭开盖子。
一股更加怪异的气味飘了出来。那粥看着粘稠，颜色却有些发暗，表面零星飘着几颗枸杞和红枣，但更多的是一种焦糊味混杂着过于甜腻的糖精味，显然不是熬糊了就是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快来趁热喝呀，明哥，”赵晓雅殷勤地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就要往他嘴边送，“我特意问过店家的，说这个最养胃了。”
那糊味和甜腻味混合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首冲李建明的天灵盖。他胃里猛地一抽，差点当场干呕出来。他猛地偏开头，抬手挡开了她递过来的勺子，语气极其不耐：“拿开！”
动作有些大，勺里的粥溅了几滴出来，落在茶几上和他的袖口上。
赵晓雅吓了一跳，端着碗，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眼眶立刻就开始泛红，委屈道：“明哥……我只是担心你……我跑了很远才买到的……”
若是往常，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或许能激起李建明几分怜惜，但此刻，他只觉得无比烦躁。他看着那碗堪称灾难的粥，看着眼前这个连装关心都装得漏洞百出、只会添乱的女人，再对比刚才脑海里那些清晰得刺人的画面——
张思雨熬的粥总是恰到好处。小米粥金黄糯烂，散发着纯粹的米香；白粥清澈粘稠，配着几样清爽小菜；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老公让我给网红道歉，我当场离婚 若是他胃痛得厉害，她会耐心地把粥熬得烂烂的，温度吹得刚刚好，不会烫口也不会凉，一勺勺喂给他时，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明显的算计和讨好。
她身上也从来不会有任何香水味。只有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或者偶尔是厨房里沾染的、温暖的食物香气。那是让人安心、舒缓的味道，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刺鼻得让他头痛欲裂。
强烈的对比，像两支尖锐的箭，前后夹击，刺得他无处可逃。
过去他享受赵晓雅的年轻靓丽和刻意逢迎，觉得她比沉默寡言、只会埋头做事的张思雨有趣得多，更懂得情趣，带出去也更有面子。
可现在，当他真正需要一点实实在在的、不掺水分的照顾和温暖时，才发现那些浮于表面的花哨东西是多么不堪一击，甚至令人厌烦。
而那个被他嫌弃无趣、视为空气的人，却早己将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一寸缝隙里，无声无息，首到失去后，才察觉那有多么珍贵和……难以替代。
“明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赵晓雅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久久不语，心里有些发慌，放下粥碗，就想靠过来撒娇，“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嘛，我改……”
她说着，又要伸手来挽他的胳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再次强势逼近。
李建明猛地挥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声音冷得掉冰渣：“我让你拿开，听不懂吗？”
赵晓雅彻底僵住了，脸上的委屈和讨好瞬间凝固，变得有些难看。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对她有求必应、甚至为了她冷落妻子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冷漠苛刻。
“滚回去。”李建明指着门口，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胃部的疼痛和心里的躁郁几乎要达到顶点，“现在，立刻。”
他的语气里的厌恶和不耐烦是如此明显，毫不掩饰。赵晓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在那冰冷的目光下，不敢再纠缠，抓起自己的包，灰溜溜地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凉的空气，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味。
别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
李建明看着茶几上那碗糊掉的、令人毫无食欲的粥，又看了看袖口上那几点碍眼的污渍，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烦躁感席卷了他。
他抬手，用力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胃部，另一只手烦躁地松了松领口。
环顾着这栋奢华却冰冷空旷、甚至连一碗像样的粥都找不到的房子，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把唯一真正关心他冷暖、知他病痛的人，给弄丢了。
而这个认知，比胃痛本身，要难受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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