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一种焦灼的、几乎要沸腾的情绪取代。李建明像一头困兽，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来回踱步，地上昂贵的地毯几乎要被他的脚步磨出痕迹。
那个关于“匿名顾问就是张思雨”的可怕猜想，像一枚植入大脑的炸弹，搅得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他急需一个答案，一个证实或证伪，来结束这种近乎凌迟的猜测。
酒精无法麻痹神经，反而让那股烦躁和急于求证的情绪愈发强烈。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住躺在桌面上的手机。离婚后，他从未主动联系过她，那个号码甚至是他让助理费了点功夫才重新找到的，存在手机里，更像是一个耻辱的标记。
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种混合着恐慌、不甘、怀疑和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的复杂情绪，驱使着他伸出了手。指尖甚至因为内心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
他找到那个没有存名字、却熟悉于心的号码，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足足十几秒。自尊心和那股强烈的探究欲在心中疯狂拉扯。
最终，后者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
他猛地按下了拨号键，然后将手机紧紧贴到耳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甚至在脑海里飞快地组织着语言，思考该如何开口试探——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询问宏远的设计？还是故作平静地寒暄，再旁敲侧击？
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快接！快接！他几乎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然而，就在电话似乎即将被接起的刹那，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低沉而温和的男声，率先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声音离话筒很近，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和关怀，仿佛说话的人就站在接电话的人身旁。
“思雨，刚给你买的热粥，快趁热喝，你胃不好别又忘了吃。”
是王浩宇！
李建明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试探计划，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王浩宇？！他怎么会在她身边？！在这个时间点？！还给她买粥？！用那种……那种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用的语气叮嘱她吃饭？！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微模糊，却同样熟悉的女声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然而然的接受：“嗯，知道了，谢谢。”
是张思雨的声音。没有惊讶，没有疏离，只有一种……一种习以为常的温和。
“嘟——”
李建明像是被滚烫的针狠狠扎了一下手指，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将手机从耳边甩开，手指慌乱地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通话瞬间中断。
世界重新陷入死寂。
李建明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手里紧紧攥着己经结束通话、屏幕暗下去的手机，手背青筋暴起。
耳朵里似乎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王浩宇那句温柔得刺耳的叮嘱，和张思雨那声平静的回应。
心脏不是加速跳动，而是在那猛烈的一缩之后，仿佛骤然停止了跳动，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抽痛感。随即，更加猛烈、更加狂躁的心跳才疯狂地补偿回来，撞击着他的肋骨，震得他耳膜轰鸣。
一股极其冰冷、又极其灼热的怒意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感，像火山爆发一样，从他心底最深处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
他们……他们竟然己经这么亲密了？！
王浩宇登堂入室了？！甚至会在晚上给她送吃的？！关心她的胃？！
而他呢？他刚刚还在为那个荒谬的猜测而震惊、而恐慌、甚至内心深处还藏着那么一丝可笑的、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名为“挽回”的微弱火苗……
现实却用最响亮、最羞辱的方式，给了他当头一棒！
她离开他之后，过得很好。非常好。
有显赫的外公，有成功的事业，还有……王浩宇这样无微不至的护花使者。
对比他此刻孤家寡人、胃痛难忍、事业受挫、对着一个电话号码胡思乱想的狼狈……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拉扯，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耻辱和剧痛。
他猛地抬手，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最新款的手机撞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弹了一下，滚落在地毯上，屏幕瞬间碎裂开来，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某种可笑认知和摇摇欲坠的自尊。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困兽。
电话试探？
他得到了一个比任何关于匿名顾问的猜想都更让他难以承受的、血淋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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