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呢。”
白沐的声音像催命的符咒，让程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第三段，第西段，第五段……
一段段录像，如同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将程雪一首以来坚信不疑的那个“弱者皆善”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看到了，那个总是哭哭啼啼说自己女儿死了的大妈，是如何在夜里偷偷潜入别人的房间，偷走别人省下来的救命药品，只为了换取半块发霉的面包。
她看到了，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总是帮她出谋划策的眼镜男，是如何在一次外出搜寻中，故意报错地图信息，将一支搜寻小队引进了丧尸的包围圈，而他自己则趁机卷走了小队找到的所有物资。
她看到了，那个被她从丧尸口中救下的漂亮女孩，是如何一边对她感恩戴德，一边又在背地里和好几个男人拉拉扯扯，用身体换取额外的食物和保护。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最后一段录像。
录像的主角，是那个被她视为“最后的信徒”，并且刚刚还在煽动她来抢仓库的刘芒。
画面里，刘芒正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你们说，程雪那个傻子是不是真的信了我们的话？”
“那还用说？你看她那样子，被我们几句话一忽悠，就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哈哈，她那傻乎乎的样，想想就可笑。”
“等我们抢了仓库，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绑起来！妈的，天天让我们吃不饱穿不暖，还搞什么人人平等，老子早就受够了！”
“没错！到时候，仓库里的女人和食物，都是我们的！”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伴随着一阵阵猥琐的哄笑声，清晰地从屏幕里传了出来。
程雪呆呆地看着屏幕，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都是假的。
她所珍视的，她所保护的，她不惜牺牲自己和同伴性命也要去拯救的……竟然是这样一群自私、恶毒、卑劣的人渣！
她所谓的“拯救”，不过是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她所谓的“奉献”，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的笑话。
她的信仰，她的人生，她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之上。
“轰！”
程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
她头顶那个己经黯淡无光的“道德光环”，在这一刻，仿佛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冲击。
“咔嚓……”
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响起。
光环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布满了整个光环。
“啊——！！！”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千万倍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脑海。
那不光是精神上的痛苦，更是信仰彻底崩塌所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她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她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白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只有让她亲眼看到真相，让她自己否定自己，这个该死的世界法则，才会被彻底动摇。
“白沐……你这个……魔鬼……”
程雪在剧痛的间隙，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恨白沐。
但她更恨的，是自己。
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识人不明。
“我不是魔鬼。”白沐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只是个喜欢说实话的普通人。”
“真正制造出魔鬼的，是你那套可笑又虚伪的‘圣母’法则。”
“是你，亲手把一群普通人，喂养成了一群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畜生。”
“是你，用你的‘善良’，杀死了那些本该活下来的英雄。”
白-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程雪那颗己经破碎不堪的心上。
他要的，就是彻底的毁灭。
毁灭之后，才能迎来新生。
程雪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她的意识在剧痛和绝望中，逐渐模糊。
就在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禁闭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白沐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程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虫子。
“感觉怎么样？信仰崩塌的滋味，不好受吧？”
程雪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我再给你看样东西。”
白沐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墙壁缓缓升起，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窗。
窗外，是仓库的一楼大厅。
此刻，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幸存者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排队领取丰盛的晚餐。
李铁用他新换来的修复剂治好了断臂，正和王虎勾肩搭背，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开心地聊着天。
赵龙和他的小队成员，正在武器维护区，仔细地保养着他们新换的装备，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些曾经只能做些杂活的普通幸存者，现在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了干净的衣服和温暖的床铺。
每个人都在笑。
那种发自内心的，充满希望和满足的笑容，是程雪在她的营地里，从未见过的。
这里没有压迫，没有剥削。
只有最公平的交换。
付出，就有回报。
这才是末世里，最健康，最可持续的生存方式。
程雪呆呆地看着窗外那片和谐而充满生机的景象。
再想想自己那个充满了谎言、背叛和死气的营地。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当这个念头清晰地成型时，她头顶那个布满裂痕的光环，发出了“嗡”的一声哀鸣。
上面的裂痕，瞬间扩大了数倍。
光环的光芒，也彻底熄灭，变成了一个灰暗的，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石环。
程雪再也承受不住这最后的打击，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沐看着她倒下的身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收尾工作，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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