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修车铺飘着机油香，晓露蹲在“老周修车铺”门口，盯着掉在地上的自行车链，像盯着块烫手的烙铁——这破链第三次掉了，上次在烤肠摊掉链，路遥想帮忙她慌得跑了，这次倒好，刚骑到巷口就“哗啦”一声，链盒首接松了，零件撒了一地，像撒了把不听话的时光碎片。
“丫头，链又掉了？”修车铺老板周叔叼着烟，手里拿着个旧扳手，扳手柄上刻着圈歪歪扭扭的卷草纹，“你这自行车是你外婆那辈的吧？链盒早锈了，我跟你说过三次，得换个新的，你偏不换，这不又掉了？”
晓露蹲在地上捡零件，手指沾了机油，蹭得校徽草稿上的猫爪纹都花了。“我、我想等校庆结束再换……”声音细得像自行车的铃铛声，眼睛却盯着巷口——生怕路遥从那边过来，上次她跑开时，他手里还拿着帮她捡的草稿，这次要是再撞见，她真不知道该躲哪儿。
正慌神呢，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晓露像被按了弹簧似的，“嗖”地钻进修车铺，躲在堆旧自行车后面，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周叔看得乐，叼着烟笑骂：“你这丫头，躲啥呢？跟躲债主似的，是不是怕那个常帮你修链的老伙计？”
“周叔！”晓露赶紧捂住他的嘴，结果手太急，把机油蹭到了周叔的围裙上，“您别喊！我、我就是……就是不想麻烦他。”话没说完，就听到路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周叔，帮我看看这自行车，后轮有点晃，老陈说你这儿修旧车最拿手。”
晓露的心脏“咚咚”跳，像自行车链卡了齿轮。她躲在旧自行车后面，透过车架的缝隙看出去——路遥推着他那辆旧永久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包，里面露出半张设计稿，上面的卷草纹和她草稿上的一模一样。
“路老哥来了！”周叔迎上去，故意提高嗓门，“你这自行车后轮轴松了，我给你紧紧，刚好你帮我看看这丫头的车——链掉了，零件撒了一地，还不敢让你帮她捡。”
晓露的脸“唰”地红了，比修车铺的红漆还艳。她攥着校徽草稿，手指把纸都捏皱了，刚想偷偷溜出去，就听到路遥的脚步声朝她这边来，“躲啥呢？零件捡完了吗？”
晓露硬着头皮站起来，手里还捏着个带机油的链销，“我、我自己能捡……”眼睛盯着自己的白球鞋，鞋尖沾了点草屑，是刚才躲的时候蹭的。路遥蹲下来，没说话，只是拿起地上的零件，轻轻摆成一排，像在摆弄设计稿。
“你这链盒锈得太厉害，得换个新的。”路遥拿起周叔递来的新链盒，上面贴着张小小的卷草纹贴纸，“这个链盒的纹样和你校徽草稿上的很像，换上去刚好，以后就不会总掉链了。”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铅笔，在晓露的草稿上轻轻画了道弧线，“你看，校徽的卷草纹和这链盒的纹样拼在一起，是不是顺多了？”
晓露凑过去看，呼吸都变轻了。他的指尖沾了点机油，在草稿上留下个小印子，像颗小小的痣。“我、我总改不好……”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草稿上的猫爪纹——是上次修表铺补好的那种老丝线风格。
“别急，跟修链一样，得慢慢来。”路遥拿起扳手，帮她装链盒，手指灵活地转动螺丝，“你看这链，松了就掉，太又卡，得刚好；纹样也一样，弧度太硬就僵，太软就散，得找到那个平衡点。”晓露看着他的手，温温的，带着点老茧，装链盒的动作像在画设计稿，每一步都很稳。
周叔蹲在旁边打哈哈：“你们俩这修链改纹的，跟小年轻处对象似的，一个躲，一个哄，有意思！你看这链盒的卷草纹，和路老哥设计稿上的，拼在一起刚好是个圆，跟俩老物件似的，得凑一对才顺！”
“周叔！”晓露赶紧打断他，脸更红了，刚想站起来，结果没注意脚下的链销，“咚”地撞在旧自行车上，草稿“哗啦”掉在地上，被风吹到路遥脚边。
路遥捡起草稿，看得很认真，手指轻轻划过上面的猫爪纹，“这个猫爪纹补得不错，是老丝线吧？和你外婆的怀表很像。”他抬头看晓露，眼睛里带着点笑意，“校庆文创定稿了吗？要是还没改好，我工作室有旧纹样杂志，你可以去看看。”
晓露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捏着衣角，“定、定稿了，社长说……说卷草纹软乎乎的，很好看。”她想起林晓说的“你偷偷点赞他的设计草稿”，脸更红了，却没像上次那样跑开，反而蹲下来，帮路遥递螺丝，“路老师，这个螺丝是不是要拧紧点？”
“嗯，稍微紧点就行，别太用力。”路遥接过螺丝，指尖蹭过她的手背，像羽毛扫过。晓露的手颤了颤，却没缩回去，反而帮他扶着链盒，“这样是不是刚好？”
“刚好。”路遥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看，这不就装好了？以后骑车别太急，链和纹一样，得顺着来。”他把修好的自行车推到晓露面前，链盒上的卷草纹在阳光下泛着软光，和她草稿上的拼在一起，真的像个圆。
“叮铃”一声，林晓骑着自行车路过，看到两人，故意喊：“哟，晓露，你这不躲了？脸比修车铺的机油还亮，是不是路老师帮你改完纹样，你乐的？”
晓露的脸“轰”地炸开，抓起草稿就想躲，却被林晓拉住，“躲啥躲，周叔都看出来了，说你们俩的链和纹得配一对。”她凑到晓露耳边，小声说，“我查了，路老师的复古项目卡壳了，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别总躲着，帮他看看设计稿，比啥都强。”
晓露愣住了，转头看路遥——他正帮周叔修旧自行车，后背的蓝布衫沾了点机油，却依旧认真。周叔拍了拍路遥的肩膀，“路老哥，你这丫头片子就是嘴硬心软，上次你帮她修链，她躲了，这次没跑，说明有戏！”
路遥笑着点头，看向晓露，“要是不嫌弃，明天来我工作室，我给你找几本80年代的纹样杂志，对你以后做文创有帮助。”晓露点点头，声音比刚才清楚了点，“好，谢谢路老师。”
她推着修好的自行车，链盒上的卷草纹晃来晃去，像在跟她打招呼。骑到巷口时，她回头看了眼——路遥还在修车铺，朝她挥了挥手，手里拿着她刚才掉的链销，上面沾了点机油，却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晓露把校徽草稿铺在书桌上，上面有路遥画的弧线，还有机油的小印子。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黑名单里的“？”还在，这次她没犹豫，指尖轻轻点了“解除黑名单”——林晓说得对，躲着解决不了问题，她想帮他，也想让他帮自己，就像链和纹一样，得凑在一起才顺。
窗外的夕阳把草稿染成暖黄色，晓露拿起铅笔，在草稿旁边写了行小字：“路老师，明天见，链和纹都要顺哦。”字写得软乎乎的，像修车铺的卷草纹链盒，也像路遥温温的手。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林晓发来的微信：“明天去工作室记得穿那件蓝布衫，跟路老师的配一对！”晓露笑着回复：“就你多事！”心里却甜滋滋的，像喝了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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