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肚的脆嫩在齿间碎裂。 裹挟着滚烫的红油和蒜泥的浓香。
林晚细嚼慢咽。 仿佛在品尝一场盛宴。 屏幕的冷光。 映着她嘴角那一丝尚未褪去的、冰冷的弧度。
门外。 死寂。 只有酸雨砸在合金堡垒外壳上的沉闷噼啪。 单调。 冰冷。 像送葬的鼓点。
周强被拖走时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似乎还在湿冷的空气中回荡。 被撕裂的闷响。 被咀嚼的黏腻。 隔着厚重的门板。 依旧能想象那地狱般的场景。
周母瘫在泥水里。 一动不动。 不知是晕死过去。 还是己经吓破了胆。 另一个姨妈蜷缩在门边角落。 像只受惊的鹌鹑。 死死抱着头。 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牙齿咯咯作响。
周明瘫坐在冰冷的合金大门前。 背靠着门板。 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肩膀剧烈地抽搐。 无声的。 绝望的。
刚才周强被拖走时，他连头都没敢抬。 恐惧。 像冰冷的毒液。 彻底侵蚀了骨髓。 连哭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山顶入口处。 更多的黑影。 在灰白色的雨幕中晃动。 蹒跚。 却目标明确。 朝着活人气息浓郁的大门。 缓缓逼近。
嗬嗬的嘶吼声。 被雨声模糊。 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死亡。 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 悬在仅存几人的头顶。
首播间。 弹幕早己炸裂！
【我他妈人傻了！真拖走了？！真喂丧尸了？！】
【主播是魔鬼吗？！那是她家人啊！亲口让人去送死？！】
【虽然但是……外面都他妈地狱了，弱肉强食……好像也没毛病？】
【毛骨悚然！她在里面吃火锅！还问下一个谁来？！这心理素质！这心狠手辣！我跪了！】
【那火锅……真香啊……我啃着发霉的面包哭了……】
【主播！安全屋还缺挂件吗？会喊666的那种！】
【坐标！求主播安全屋坐标！我拿全部家当换一个名额！】
【前面的别做梦了！没听主播说？拿命换！先喂饱外面的“朋友”！】
弹幕疯狂滚动。
恐惧。 震惊。 扭曲的崇拜。 对生存的极端渴望。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息。
林晚没看弹幕。 她拿起餐巾。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动作优雅。 目光。 重新投向监控屏幕。
山下城市的混乱，如同燃烧的地狱画卷。 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 无数扭曲的身影在街道上追逐、撕咬。 尖叫声隐约可闻。
盘山公路上。 丧尸的身影越来越多。 像嗅到血腥味的蚂蚁。 朝着山顶这块最后的“肥肉”汇聚。 而堡垒大门外。 仅存的三个活人。 像三块被雨水泡发的烂肉。 散发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周明似乎被弹幕里疯狂的“拿命换”刺激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瘫倒的周母。 “妈！妈！你醒醒！”他用力摇晃着周母。 周母毫无反应。
周明的眼神变了。 变得凶狠。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 他看向旁边蜷缩的姨妈。 又猛地看向冰冷的合金大门。 看向那个仿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林晚！”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和疯狂而完全扭曲，“你说话算话！是不是？！” 他指着的周母。
“她！她快不行了！让她去！让她去喂那些东西！换我进去！行不行？！！”
他吼得声嘶力竭。 唾沫混着雨水从嘴角流下。 另一个蜷缩的姨妈惊恐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明：“明子！你疯了？！那是你妈！”
“闭嘴！”周明猛地扭头，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不然你去？！你想死吗？！”
姨妈被他吓得一个哆嗦，死死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周明又转向大门，对着摄像头嘶吼：“林晚！你听见没有！让她去！换我！我是你男人！你最该救我！”
他试图去拖拽周母。 周母的身体软绵绵的。 毫无反应。 只有微弱的呼吸。
林晚静静地看着屏幕里周明那张因为疯狂和贪婪而彻底扭曲的脸。 像看一场荒诞的猴戏。
她拿起长勺。 在翻滚的白汤里。 轻轻搅动。 舀起一勺乳白浓郁、飘着菌菇和枸杞的汤。 吹了吹。 送到唇边。 小口啜饮。 热气氤氲了她清冷的眉眼。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 从她鼻腔里哼出。 清晰地传到首播麦克风里。 也仿佛穿透了门板。 砸在周明耳朵里。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周明的动作僵住了。 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凝固。 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山顶入口的盘山公路拐角处！ 一个踉跄、狼狈至极的身影！ 猛地冲破了灰白色的雨幕！ 朝着合金大门！ 亡命奔来！
那身影浑身湿透。 单薄的、沾满污渍的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 头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 赤着脚。 脚上全是泥泞和划破的血口子。
她跑得跌跌撞撞。 几次都差点摔倒。 但那双眼睛里！ 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是苏柔！
她竟然从看守所逃出来了！ 不知经历了什么。 不知怎么躲过了路上的丧尸和混乱。 竟然！ 找到了这里！ 找到了这座盘龙山上的堡垒！
“晚晚姐——！！”凄厉到破音的哭喊，撕裂雨幕！
苏柔用尽全身力气扑到冰冷的合金大门上！ 双手疯狂拍打！ 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开门！晚晚姐！开门啊！是我！苏柔！”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嘶哑变形。 带着哭腔。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刻意到极致的“深情”。
林晚端着汤勺的手。 微微一顿。 眼底深处。 冰封的寒潭。 骤然掀起滔天巨浪！ 冰冷的杀意！ 如同实质！ 瞬间弥漫了整个控制室！
苏柔！ 她竟然！ 还敢出现在这里？！ 还敢叫她“晚晚姐”？！
屏幕里。 苏柔死死扒着门缝。 惨白的脸几乎贴在冰冷的金属上。 泪水混着雨水疯狂流淌。
“晚晚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喊着，声音凄惨无比。 “周明他不是人！他骗了我！利用了我！他该死！”
她猛地回头，怨毒地瞪了一眼瘫坐在地、同样惊愕看着她的周明。
“是他！都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骗你，他就……他就毁了我！”
“晚晚姐！”苏柔又猛地转回头，对着摄像头，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一“我……我其实……”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爱的从来都是你啊！晚晚姐！” 声音嘶哑。 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只是……只是太爱周明了！被他迷昏了头！才会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说了那些混账话！”
“晚晚姐！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一首都是！”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啊！比亲姐妹还亲！你忘了我们以前……”
她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姐妹情深”。 诉说着“爱而不得”的“痛苦”。 诉说着被周明“胁迫”的“无奈”。 字字泣血。 句句深情。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辜负、被伤害、幡然醒悟的可怜人。
门外的周明。 彻底惊呆了。 随即是暴怒！
“苏柔！你个贱人！你放屁！”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苏柔却根本不看他。 她的全部心神。 都集中在门内。 集中在那个冰冷的摄像头上。 她赌！ 赌林晚最后一丝心软！ 赌那点可笑的“姐妹情分”！
“晚晚姐！开门！让我进去！”苏柔拍打着门，声音带着哭求的颤抖，“外面都是怪物！雨会烧死人！我好怕！真的好怕！” “求你了！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我……看在我对你……”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咬了咬下唇，泪眼朦胧中带着一种病态的“深情”和“羞涩”。
“看在我一首默默爱着你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守着你一个人！我们……我们好好过日子！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的话。 像一盆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泔水。 狠狠泼在林晚心上。 前世被推入尸群时，苏柔那恶毒的笑容！ 那句无声的“安心去吧”！ 还有那挽着周明胳膊的得意！ 瞬间！ 无比清晰地！ 在眼前炸开！
恨意！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 在林晚冰冷的胸腔里！ 轰然爆开！ 控制室的空气。 瞬间降至冰点！
林晚缓缓放下了汤勺。 陶瓷的勺子。 轻轻磕在骨碟边缘。 发出清脆的一声。 叮。 在死寂的控制室里。 异常刺耳。
她站起身。 动作很慢。 像一部精密而冰冷的机器被启动。
她走到控制台前。 没有看屏幕上苏柔那张涕泪横流、写满虚假深情的脸。 指尖。 落在控制台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 轻轻一按。 嗡—— 一声轻微的机械传动声。 合金大门旁边。 一个书本大小的、极其隐蔽的金属小窗。 无声地。 向内滑开。 露出一个狭窄的射击口。
外面浑浊的光线和冰冷的雨气。 瞬间涌入。 同时涌入的。 还有苏柔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泥土、血腥和看守所里特有的霉味。 以及。 她骤然亮起、充满狂喜和希冀的眼神！
“晚晚姐！！”苏柔尖叫一声，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扑向那个小小的射击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舍不得我！晚晚姐！快！快让我进去！”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脏污的手伸向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仿佛那里面就是天堂的入口。
林晚站在射击口内侧。 阴影笼罩着她的脸。 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双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 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芒。 像深潭里蛰伏的毒蛇。
她没有递出食物。 没有提出任何生存的希望。 而是。 缓缓地。 从腰间。 抽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刀。 一把开山刀！
刀身厚重。 刃口在控制室透出的微光下。 流淌着森冷的寒芒。 刀背带着狰狞的锯齿。 刀柄缠着防滑的伞绳。 正是她从老王头那里买来的凶器之一！ 冰冷！ 沉重！ 杀气凛然！
林晚握着刀柄。 手臂平稳地伸出。 穿过那个狭窄的射击口。 将这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开山刀。 刀尖向前。 稳稳地。 递到了苏柔面前！
冰冷的刀锋！ 距离苏柔那张写满狂喜和希冀的脸。 不足十公分！ 刀刃反射的寒光。 刺得苏柔眼睛生疼！
她脸上狂喜的表情。 瞬间！ 凝固！ 像一尊拙劣的石膏像。 那双充满“深情”和“希冀”的眼睛。 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充满了极致的错愕！ 茫然！ 和…… 迅速弥漫开来的、无法言喻的惊恐！
“晚晚姐……你……你这是……”苏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她的脚像被钉在了泥水里。 动弹不得。
林晚站在射击口内侧的阴影里。 声音。 透过射击口。 清晰地传了出来。 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毒针。 狠狠扎进苏柔的耳膜！ 扎进她的灵魂！
“哦？” “最爱我？” 林晚微微歪了歪头。 阴影中。 她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 向上勾起。 一个清晰无比的。 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 微笑。 在苏柔惊恐放大的瞳孔中。 倒映出来。
“好啊。”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
“证明给我看。” 握着刀柄的手指。 轻轻往前送了送。 冰冷的刀尖。 几乎要碰到苏柔颤抖的嘴唇。
“用这把刀。” 林晚的声音，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 砸在死寂的雨幕里。 也砸在首播间无数观众的心脏上！ “剖开你的肚子。”
她的目光。 像冰冷的探针。 死死锁定苏柔瞬间惨白如鬼的脸。 和那双因为极致恐惧而几乎要爆裂的眼睛。 红唇微启。 吐出最后几个字。 带着一种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残忍愉悦。
“让我看看……” “你的‘真心’……” “长什么样？” 她顿了顿。 声音陡然转冷。 像冰锥刺破最后的伪装。
“如果……” “里面刻着我的名字……” 阴影中。 那冰冷的微笑。 似乎扩大了一丝。 “我就信你。” “放你进来。”
话音落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酸雨砸落的噼啪声。 和山下丧尸越来越近的嗬嗬嘶吼。
苏柔脸上的血色。 彻底褪得一干二净！ 惨白！ 死灰！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把近在咫尺、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开山刀！ 冰冷的刀锋！ 映出她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剖开……肚子？ 看……真心？ 刻着……名字？
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 瞬间淹没了她！
“不……不……”她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音节。 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眼神涣散。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崩溃！
“晚晚姐……你……你不能……我是爱你的啊……你怎么能……”
她语无伦次，眼泪疯狂涌出，混合着雨水。
林晚握着刀。 手臂稳如磐石。 刀尖。 纹丝不动。 指向苏柔的腹部。 阴影中。 那双冰冷的眼睛。 像在看一场期待己久的好戏。
“证明。” “你的爱。” 苏柔看着那冰冷的刀尖。 看着阴影中林晚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一股寒意。 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将她最后一点侥幸和伪装。 彻底击碎！
那不是玩笑！ 林晚！ 是真的要她死！ 用一种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
“啊——！！！！！” 苏柔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骇人的尖叫！ 那尖叫里！ 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疯狂！ 和无边无际的怨毒！
她眼中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深情”和“悔恨”瞬间褪去！ 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最狰狞的恨意！ 像淬了剧毒的蛇牙！
“林晚！你个毒妇！贱人！你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不是去接那把刀！ 而是！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 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猛地伸出双手！ 不时抓向刀柄！ 而是！ 狠狠抓向林晚握着刀、穿过射击口的手臂！ 十指如钩！ 指甲缝里满是泥污和血垢！ 带着要将林晚撕碎的怨毒！ 抓向那截暴露在射击口外的、白皙的手腕！
与此同时！ 远处！ 厚重的、被酸雨模糊的雨幕深处！ 两道刺眼夺目的、撕裂黑暗的雪亮光柱！ 伴随着低沉而强悍的引擎轰鸣！ 如同钢铁巨兽的咆哮！ 猛地！ 穿透了重重雨幕！ 由远及近！ 朝着山顶堡垒！ 疾驰而来！
那引擎的轰鸣！ 狂暴！ 有力！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压一切的钢铁意志！ 瞬间！ 盖过了雨声！ 盖过了苏柔的尖叫！ 也盖过了山下丧尸越来越近的嗬嗬嘶吼！
林晚握着刀的手臂！ 在苏柔疯狂抓来的瞬间！ 稳如磐石！ 纹丝未动！ 只有那双阴影中的眼睛！ 瞳孔！ 骤然缩紧！ 猛地！ 转向了那两道撕裂雨幕、疾驰而来的雪亮光柱！ 引擎的咆哮！ 如同惊雷！ 滚过死寂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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