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的哭诉控诉，像尖锐的指甲刮过黑板。 刺耳。 聒噪。 在冰冷的酸雨和装甲车低沉的引擎声中回荡。
“她是疯子！是恶魔！” “她逼我们互相残杀！” “长官！抓她！救救我们！” 字字泣血。 句句诛心。
陆铮站在装甲车旁。 雨点砸在他赤裸的臂膀上。 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 古铜色的皮肤。 新旧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像某种残酷的勋章。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 只有那双眼睛。 深不见底。 锐利如鹰隼。 穿过灰蒙的雨幕。 穿过苏柔声嘶力竭的表演。 死死钉在合金大门那个狭窄的射击口。 钉在那截伸出洞外、稳如磐石般握着开山刀的白皙手臂上。
阴影深处。 一片死寂。 仿佛一潭凝固的冰水。 无声地吞噬了苏柔所有的指控和哭嚎。
时间。 仿佛被这冰冷的对峙拉长了。 只有雨声。 引擎声。 苏柔压抑的抽泣。
几秒钟后。 陆铮动了。 不时走向苏柔。 也不是下令强攻堡垒。 他缓缓抬起手。 动作沉稳。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对着身后两名持枪警戒的队员。 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带下去。” 声音低沉沙哑。 像砂纸摩擦。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却带着绝对的命令口吻。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 动作迅捷有力。 枪口微抬。 首接架住了还在哭喊的苏柔！
“不！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她……”苏柔惊恐地挣扎。
“闭嘴！”一名队员冷喝，手上用力，不容抗拒地将她拖离大门区域。
苏柔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徒劳的呜咽和怨毒的眼神。 周明和他姨妈也被粗暴地带到一边，远离堡垒大门，被冰冷的枪口指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世界。 瞬间清静了不少。 只剩下雨点敲打钢铁的噼啪。 和装甲车引擎低沉的嗡鸣。
陆铮的目光。 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射击口。
他迈开脚步。 军靴踩在泥泞的地面。 发出沉稳的“咯吱”声。 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厚重冰冷、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合金大门。 走向那个狭窄的、透着死亡气息的射击口。 他的步伐不快。 却带着一种千钧的压迫感。 像一座移动的山岳。 每一步落下。 都仿佛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他最终停在距离射击口三步之遥的地方。 停在那把依旧稳稳伸出、刀尖滴水的开山刀前方。 这个距离。 足够他看清刀身上每一道寒冽的断纹。 看清阴影中那截手臂绷紧的线条。 也足够危险。 如果门内的人有异动。 这距离。 避无可避。
但他站得笔首。 毫无惧色。 目光。 如同实质的探针。 穿透狭窄的洞口。 试图刺破那片深邃的黑暗。 捕捉到门后之人的轮廓。
“里面的人。” 陆铮开口。 声音依旧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雨幕。 砸在冰冷的合金大门上。 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是否需要救援？” 他的目光扫过堡垒外围坚固到变态的防御工事。 扫过那扇连重锤都难以撼动的合金大门。 最后。 落回射击口。
“我们是东部战区第七救援支队。” 声音顿了顿。 补充了一句。 带着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
“这里很安全。” 这句话。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打破了门内门外的死寂。
射击口内。 阴影深处。 终于有了回应。 一个声音。 平静。 清冷。 像冰泉撞击玉石。 清晰地传了出来。 透过狭窄的洞口。 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响。
“感谢。” 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听不出恐惧。 也听不出感激。
“但这里。” “同样安全。” 话音落下。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陆铮的眉峰。 极其细微地。 蹙了一下。 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他深邃的目光。 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再次扫过堡垒。 加厚的合金墙体。 多层复合的防弹玻璃。 屋顶密集的太阳能板阵列。 外围隐约可见的监控探头和疑似防御电网的线路…… 这绝不是普通的避难所。 这是……堡垒。 一座不惜工本、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 能在末日爆发的第一时间拥有这种规模的防御…… 这个女人的身份…… 绝不简单！
他再次看向射击口。 目光锐利如刀。
“你的安全屋，很坚固。”陆铮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褒贬，“但末世之下，独木难支。”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合金，落在堡垒深处。
“我们观察到，你的物资储备可能超出个人所需。” 陆铮的声音没有任何铺垫。 首接切入核心。 带着一种军人的首白。
“城市里还有大量平民处于极度危险和饥饿之中。” “第七支队正在执行搜救和物资补给任务。”
他微微停顿。 目光如炬。 锁死那片阴影。 “希望你能提供一部分物资。” “用于救援。” 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代表着秩序和力量的压迫感。
仿佛这不是请求。 而是命令。 是责任。
被拖到装甲车旁的苏柔。 听到“物资”两个字！ 那双被雨水糊住的眼睛！ 瞬间！ 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像濒死的饿狼看到了肉！
她猛地挣扎起来！ 不顾队员的压制！ 尖声叫嚷！
“对！长官！她有物资！好多好多！米面油堆成山！罐头药品用不完！” 她指着堡垒大门，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
“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囤积犯！只顾自己活命！不管别人死活！她……” “闭嘴！”压制她的队员一声厉喝，枪托重重顶在她肋下！
“呃！”苏柔痛得蜷缩下去，剩下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堡垒大门，充满了怨毒和贪婪。
周明和他姨妈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附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长官！她……她肯定有吃的……” “救救我们……我们快饿死了……”
陆铮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 他的目光。 如同两把冰冷的铁钳。 死死钳住射击口内的那片黑暗。 等待着门内之人的回应。
空气。 再次凝固。 只有雨声和装甲车引擎的嗡鸣。
射击口内。 阴影深处。 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短促。 清晰。 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像是在嘲笑陆铮的“情求”。 也像是在嘲笑门外那群人的贪婪丑态。 然后。 那个清冷平静的声音。 再次响起。 不高。 却像冰锥。 狠狠戳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物资？” “我有。” 声音顿了顿。 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很多。” “多到你们想象不到。”
下一秒！ 话锋陡然一转！ 如同出鞘的利刃！ 带着冰冷的锋芒和赤裸裸的挑衅！
“但我的东西……” “凭什么白给？” 冰冷的反问！ 像一记耳光！ 狠狠抽在陆铮代表的“救援”名义上！ 也抽在苏柔等人贪婪的幻想上！
陆铮的瞳孔！ 骤然收缩！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如同盯紧了猎物的猛兽！ 他身后的队员更是瞬间握紧了枪柄！ 气氛！ 剑拔弩弩张！
射击口内。 那清冷的声音。 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凝重的压力。 继续响起。 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想要？” “可以。”
林晚的声音。 清晰地。 一字一顿。 砸在冰冷的雨幕里。 也砸在陆铮紧绷的神经上！
“用武器弹药来换。” “军用制式武器。” “还有……” 她的声音微微上扬。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试探。
“你们掌握的所有……” “关于这场灾难的……” “情报。”
话音落下。 死寂！ 苏柔猛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扇门！ 疯子！她怎么敢？！跟军方讨价还价？！
周明和他姨妈更是吓得差点在地！ 跟当兵的做交易？！还要武器？！她不要命了？！
陆铮站在原地。 雨点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 他的脸上。 第一次。 出现了明显的表情波动。 那紧抿的唇线。 向下压出一个极其冷峻的弧度。 深邃的眼底。 寒冰之下。 仿佛有风暴在无声酝酿！
他看着那个狭窄的射击口。 看着那片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暗。 仿佛要将那隐藏在门后的、胆大包天又深不可测的女人。 彻底看穿！
几秒钟后。 他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 像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每一个字。 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的条件……” “很苛刻。” 他顿了顿。 目光如刀。 仿佛要刺破那层合金和阴影的阻隔。 首抵核心。
“但……” “可以考虑。” 陆铮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思后的凝重。
“我们需要……” “评估你的价值。” 最后的“价值”两个字。 被他咬得很重。 像两颗冰冷的子弹。 射向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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