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联
自从小莉去做住家保姆后，我自己一个人也慢慢习惯了。
习惯了下班后屋里不再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话，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菜市场砍价，习惯了把心事默默咽回肚子里。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一个人的轨道上，虽然冷清了些，但至少安稳。我们一开始还时常有联系，她会用雇主家的座机给我打电话，抱怨一下带孩子的辛苦，或者兴奋地说雇主家给了她什么好吃的。电话线那头的声音，是我和那段相依为命岁月最后的连接。
但渐渐地，电话铃声响起得越来越少。从每周一次，到半个月一次，后来，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音讯。我打回她之前留下的那个号码，总是无人接听。
一种不安的预感开始在我心里蔓延。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生病了？还是被雇主欺负了？以她的性子，就算嫌工资不高又想跳槽，也该会告诉我一声才对。
这种担忧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finally，我咬牙跟饭店请了半天假——扣掉的钱让我肉疼，但我必须去弄个明白。
为此，我特意请假去找她。 我凭着记忆里她提过的家政公司名字和大概区域，一路问一路找，费了好大劲才在一个偏僻的写字楼角落里找到那家小小的保姆介绍所。
我推开玻璃门，里面坐着个正在嗑瓜子的中年女人。我小心翼翼地问：“您好，请问一下，大概一个多月前，你们这是不是介绍了一个叫小莉的女孩，去一户人家做住家保姆？”
女人抬起眼皮打量了我一下，语气懒洋洋的：“小莉？哦，是有这么个丫头。干不了细活，毛毛躁躁的。”
我心里一紧，赶紧问：“那她现在还在那家做吗？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女人嗤笑一声，吐掉瓜子皮，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的答案： “她？干了十天，就跟人家闹别扭，结了点钱，早不干了，走了。”
走了？ 我愣住了，作者“疏晴的小”推荐阅读《酒坊深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走了？去哪了？”我急切地追问，“她有没有回来登记？有没有说去哪？她怎么……怎么没回来找我呢？” 最后一句，我的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察觉到的委屈和困惑。
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们这每天人来人往的，谁记得住一个干不了几天的丫头片子？兴许回老家了，兴许又去找别的活了。你回去吧，不用找她了。”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浑身冰冷。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那家介绍所，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却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我想不通。 小莉为什么没来找我？ 她明明知道我们租的房子在哪，她知道我每天都在饭店上班。她早就不干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回来。即使不想再做住家保姆，她也可以回来和我一起继续在饭店干，或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为什么她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连一句告别，一个解释都没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子，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难道她早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觉得我是个拖累？所以找了个去做保姆的借口，其实只是为了体面地离开我？
这个猜测让我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们一起逃出来的经历，那些分吃一个烤红薯的日子，夜里挤在一起说的悄悄话……难道那些相依为命的情分，都是假的吗？都是可以如此轻易就被舍弃的吗？
想不明白。 我真的想不明白。
背叛感、失落感、被抛弃的委屈，还有对自己看人眼光的怀疑……种种复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原以为我逃离了那个家，就获得了自由。 可现在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同样有让人心寒的离别和无法看透的人心。
唯一确定的是， 从今往后， 我真的，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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