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电子厂干了一年又一年。 时间失去了线性流逝的意义,变成了一个个重复的、灰暗的循环。流水线吞没了我的青春,也吞没了我对未来最后一丝模糊的幻想。
每一年的新年依然是自己。 最初的孤独感己经熬成了麻木,但每当节日来临,万家灯火的景象还是会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这层厚厚的茧,露出里面从未愈合的血肉。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忘和抛弃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更强烈地淹没我。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封闭。我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那个世界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回响:酒坊深处的恐惧、被背叛的愤怒、寻找出路的碰壁、情感上的错位、以及日复一日令人窒息的机械劳作。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永恒的、否定性的低语。
也许我不该存在吧。 这个念头,从多年前的偶尔闪现,逐渐变成了一个盘旋不去的核心认知。我的出生是一场错误,我的存在是一个负担(对亲生父母而言),我的价值仅限于那点微薄的工资(对养父而言),我的情感是一个麻烦(对那些男朋友而言),我的劳动力是随时可被替代的(对工厂而言)。我像一个多余的零件,硬被塞进这个世界运转的机器里,却永远无法真正咬合,只会发出痛苦的摩擦声,最终被当作废品丢弃。
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任何意义和价值。活下去,似乎只是为了经历更多的痛苦、孤独和失望。
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决定。 我知道,在世人眼里,这是懦弱、不负责任、被唾弃的行为。但对我而言,这不是选择死亡,而是选择停止痛苦。这是一种绝望的、最终的“解决”方案,指向那永恒的、我渴望己久的宁静。
那天,我在出租屋自杀了。 我选择了最常见、也最决绝的方式。没有遗书,没有什么值得告别的人。过程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仪式感”——我终于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完全自主的、不受任何人干涉的决定。
意识像滴入水中的墨汁,慢慢晕开、变淡、即将消散。最后的念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解脱感:终于……要结束了。
可惜的是,没死成。
或许是剂量计算错误,或许是潜意识里仍有微弱的求生本能,又或许只是命运再一次恶意地捉弄。我在剧烈的生理痛苦和一片混沌中,被破门而入的房东(或许是来收房租,或许是被异常动静惊动)发现,送去了医院。
洗胃、抢救、混乱的人声、刺眼的灯光……
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时,第一感觉不是庆幸,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荒谬。
连结束自己,我都失败得如此彻底。
我像一个被退回的残次品,连地狱都不肯接收。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连最后的自主权,都被剥夺了。
活下去,需要理由。 死去,在我这里,也成了一种奢望。
我躺在那里,身体像被掏空了。 灵魂仿佛己经在那间出租屋里消散了,留下的,只是一具需要继续呼吸、继续承受的空洞躯壳。
下一步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试图斩断一切痛苦的刀, 最终,只是在我身上, 留下了另一道更深的、看不见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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