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养母汇去的钱，像投进无底洞，连个回声都没有。那点微薄的积蓄掏出去，心里空落落的，但想着是救命，那点不舍也就压了下去。甚至生出一点可悲的欣慰，仿佛自己终于能在那一片狼藉的过往里，勉强挣回一丝做人的底气。
这丝可怜的底气，很快被养父的一个电话碾得粉碎。
电话铃声响起时，我正忙着赶工，手上沾着油污。看到那个号码，心里本能地一咯噔，但还是擦了擦手，接了起来。
“钱汇过来了？”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不再是前次诉说病情时的虚弱，而是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适的盘算和冷硬。
“嗯。”我应了一声，不想多说。
“就那点？”他语调上扬，充满不满和质疑，“你嫂子这可是开颅的大手术！后续花钱的地方多了！你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塞牙缝都不够！”
我的心沉了下去：“家里就这些了。孩子要上学，房租要交……”
“我不管！”他粗暴地打断我，语气变得蛮横，“别人家嫁女儿，哪个不是风风光光收彩礼？当初你倒好，一分钱不要，倒贴！现在家里有难了，你就该出大力！这是你欠这个家的！”
这些话像耳光，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那场仓促的、被我视为逃离交易的婚姻，成了他如今索取的筹码。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发颤：“我能给的己经给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去偷去抢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透出的冰冷和恶意，让我如坠冰窟：
“行啊。你没钱是吧？那我只好找你老公，好好说道说道。作者“疏晴的小”推荐阅读《酒坊深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说说你小时候，我是怎么‘照顾’你的……说说那些晚上……我看他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要你这个破烂货！看你婆家人知道了，还会不会让你进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最恐惧、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深处。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握不住手机，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他竟然……他竟然能用这个来威胁我？！用我最肮脏的伤疤，我最想埋葬的过去，来勒索我？！
“你……你无耻！”我牙齿打颤，挤出这几个字，却虚弱得毫无力量。
“我无耻？”他冷笑一声，“我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养大，拿点回报怎么了？两万！少一分都不行！想堵住我的嘴，就拿两万块钱来！不然，你就等着身败名裂，被赶出家门吧！”
赤裸裸的威胁，像一把烧红的刀，捅进心脏，还残忍地搅动了一下。
我扶着冰冷的机器外壳，才勉强站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西肢冰冷麻木。耳边是他恶魔般的低语，眼前闪过丈夫震惊厌恶的脸，婆婆鄙夷唾弃的眼神，孩子们茫然无措的表情……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他不耐烦地催促，“是要钱，还是要你那个家？”
喉咙像是被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我撕裂，可更深沉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我输不起这个勉强拼凑起来的家，输不起孩子们看我的眼神。
绝望像潮水，灭顶而来。
我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破碎不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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