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听雨角亭里,雨珠顺着绿瓦檐角串成珠帘,砸在青石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凝微将湿透的林氏账册摊在竹案上,指尖划过泛黄纸页上的墨迹——“嘉靖二十三年,内帑银三千两,付林氏余党,用于购粮”,字迹是皇后的常用笔体,只是在“林氏”二字旁,被人用淡墨描了道细痕,与她前日在御书房暗格里见着的先帝遗诏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账册是从承禧殿地砖下挖出来的?”淑妃用银簪挑起账册边角,避开纸页上未干的水渍,“我记得锦才人住进去前,承禧殿是皇后宫里的人亲自打扫的,她们怎会漏了这东西?”
沈凝微抬头时,恰好见亭外的芭蕉叶被风掀起,露出叶下藏着的一抹明黄——是皇后宫里的李嬷嬷,正领着西名带刀侍卫站在雨里,目光如刺般盯着亭内。她猛地将账册卷成筒,塞进淑妃腰间的锦袋里,压低声音:“她们是故意留的,想等咱们自己翻出来,再扣上‘私藏谋逆账册’的罪名。”
话音刚落,李嬷嬷己掀帘进亭,雨水顺着她的衣摆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圈圈湿痕:“淑妃娘娘,沈婕妤,皇后娘娘有请。方才在承禧殿地砖下搜出的账册,听说在二位这儿?”
淑妃按住腰间锦袋,指尖触到袋里的匕首柄,冷声道:“李嬷嬷这话是何意?皇后娘娘要见我们,派人传句话便是,何必带这么多侍卫,倒像是要拿人似的。”
“娘娘也是按宫规办事。”李嬷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竹案上的水渍,“那账册上记着皇后娘娘与林氏余党的往来,若是落在旁人手里,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娘娘的名声。二位若识趣,便主动交出账册,随老奴去坤宁宫一趟,否则——”
“否则怎样?”一道娇柔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华贵妃撑着描金油纸伞,踩着莲纹绣鞋缓步进来,伞面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石榴裙上,晕开点点红痕,“李嬷嬷是忘了,这御花园的地,归内务府管,可不是坤宁宫的私地。皇后娘娘要拿人,也得先禀明皇上,不是吗?”
李嬷嬷脸色一变,却仍强撑着:“贵妃娘娘这话就不对了,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处置宫里的事,何须事事禀明皇上?”
“哦?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华贵妃走到竹案边,拿起案上的银簪,簪尖划过账册留下的水渍,“可我听说,这账册上的字迹,并非皇后娘娘的笔体,倒是像极了十年前林氏谋逆案里,那封假遗诏的字迹。李嬷嬷,你说若是把这账册呈给皇上,皇上会信谁?”
这话戳中了要害,李嬷嬷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沈凝微却注意到,华贵妃说话时,指尖悄悄将一点白色粉末弹进了案上的茶盏里——那粉末是“牵机引”的引子,遇茶即化,无色无味,她前日在太医署的药典里见过。
“贵妃娘娘莫要胡言!”李嬷嬷急声道,“那假遗诏早被先帝烧了,如今哪还有凭证?”
“凭证自然是有的。”华贵妃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展开后却是半张残信,信上“林氏”二字与账册上的字迹分毫不差,“这是我昨日从慎刑司的旧案卷宗里找见的,李嬷嬷要不要仔细看看?”
沈凝微凑近一看,忽然心头一震——残信的墨痕边缘泛着淡红,与她之前藏在铜炉下的那封密信上的墨痕一模一样,都是掺了朱砂的墨!她刚要开口,亭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的惊呼:“不好了!坤宁宫的侍卫被人打晕了!账册……账册不见了!”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亭外的雨幕里,一道黑影提着个锦袋,正朝着御花园的角门跑去,腰间的玉佩在雨中闪过一道寒光——那玉佩是并蒂莲纹,却比皇后和华贵妃宫里的玉佩多了一颗莲子,是林氏余党的标记!
华贵妃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李嬷嬷的手腕:“是你们坤宁宫的人放跑的!快让侍卫去追!”
李嬷嬷却挣脱开,指着淑妃道:“是淑妃娘娘的人!方才老奴看见淑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往角门去了!”
淑妃刚要辩解,亭外突然传来銮驾的铃铛声,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雨幕:“皇上驾到——”
沈凝微猛地攥紧淑妃的手,指节泛白——此时账册被抢,双方各执一词,皇上若是来了,看见这乱糟糟的场面,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她们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雨势突然变大,砸在亭顶的瓦片上,像是无数只手在叩门,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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