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烛火燃至三更，御前总管王钦却不敢合眼。
龙榻上，建启帝面色青白，指缝间仍渗着乌血，一滴一滴落在明黄寝衣上，像早春的梅花，艳得刺目。太医院判刘思邈把完脉，双膝一软，跪在榻前：“皇上，毒己入肺经，再服‘九转还魂汤’，也只保得三日。”帘外，忽然一声轻笑。“刘院判何必危言耸听？”
声音温润，却带着金石之音。王钦回头，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自暗处踱出——月白蟒袍，玉冠束发，腰间悬着先皇御赐的“龙鳞佩”。“翊……翊王殿下？”王钦骇得扑通跪倒。三年前因“谋逆”被贬去皇陵守制的三皇子萧翊，竟于深夜无声回宫！萧翊未看众人，只抬手拾起案上染血的帕子，凑到鼻端轻嗅，眉心微蹙：“钩吻加断魂，双毒并下，好手腕。只是——”他指尖一弹，一枚银针自帕角飞出，钉入梁木，针尾犹颤，“这针法，像极了旧人。”建启帝艰难睁眼，眸中血丝纵横：“老三……你终于肯回来……”萧翊单膝落榻前，声音低哑：“父皇若肯传位诏书，儿臣保您明日便可‘痊愈’。”皇帝咳出一口血沫，惨笑：“你……还是恨朕。”“恨？”萧翊垂眸，指腹着龙榻雕花，“儿臣只是学会了，先活下去，再谈爱恨。”与此同时，凤仪殿。沈如烟对镜卸妆，指尖却死死扣住妆奁暗格——里头藏着她方才以蜡丸封好的半枚虎符。“娘娘，顾大人传信。”锦瑟悄然入内，递上一张无字笺。沈如烟以烛火一烘，墨迹方显：【翊王归，帝危，三日后寅时，玄武门。】她瞳孔骤缩，指间蔻丹几乎折断铜镜。“原来是他……”三年前，翊王被贬，她沈家落井下石，一纸奏折添了“谋逆”铁证。如今，那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京，还抢先一步在龙榻前侍疾。“锦瑟，”她声音发颤，却冷得吓人，“去把本宫那套‘雪魄纱’取来，再告诉小厨房——本宫明日，要亲往乾清宫，‘奉粥’。”锦瑟退下后，沈如烟摊开手掌，掌心那枚银针在烛光下幽蓝如鬼眼。“萧翊，你想回来索命，”她低笑，声音像碎玉，“可曾问过，我答不答应？”更深楼断，皇城西角却暗潮汹涌。西苑长门，废后谢氏披发跣足，以指甲在青砖上刻下密密麻麻的“翊”字，血痂纵横。御花园冷泉亭，二皇子萧宴负手立于残荷间，听暗卫低禀：“翊王手执龙鳞佩，己得御前禁军三分之二兵符。”萧宴轻抚袖中密诏，眸色深沉：“那便让他先与沈氏斗，本王坐收渔利。”而无人知晓的永巷尽头，一辆青帷小车悄然停驻。车帘半掀，露出半截苍白下颌，嗓音低哑，竟与沈如烟有七分相似：“姐姐，你欠我的，也该还了。”——天将拂晓，乾清宫忽传圣旨：
“朕体违和，特允翊王暂代朝政，文武百官，三日后早朝于玄武门外听诏。”消息飞出宫墙，如黑鸦振翅，惊破京城第一缕晨光。沈如烟立于丹陛之下，仰头望那道冉冉升起的朱红诏书，凤眸微眯。“三日。”她轻声道，“足够本宫，再杀一人。”风卷残云，宫门之上，乌云压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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