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寅时未至,玄武门外铁甲如林。
火把照雪刃,寒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像提前刻好的墓碑。沈如烟扶着锦瑟的手,步出凤舆,一袭雪魄纱在夜风里翻飞,仿佛提前披好的丧服。
对面,萧翊玄甲红缨,手执金龙颅骨杖,杖首衔着半枚虎符,与她遥遥相望。
二人之间,横着一道朱红诏案——圣旨尚未展卷,己染腥风。
“翊王殿下。”沈如烟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住万军,“奉粥之礼己毕,更深露重,何不请皇上亲自宣诏?”
萧翊抬手,指尖轻叩颅骨杖,清脆如丧钟:“贵妃心急。父皇龙体未愈,特命本王代宣——”
他话音未落,宫门箭楼忽传一声尖啸。
一支无羽箭破空而至,钉入诏案,箭尾带起一张血书。
“太子遗诏在此——”
废后谢氏披发赤足,立于垛口,手中金剪抵颈,血沿锋刃滴落,像一串赤色念珠。
“翊王非皇室血脉,乃哀家当年调换外臣之子!真正的三皇子,出生即被沈家溺死于御花园沉井!”
一语出,万军哗然。
沈如烟眸光骤裂,袖中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那口井,二十年前是她父亲亲手督填!
萧翊却面色无波,只微抬下颌。
下一瞬,箭楼暗角掠出黑影,一刀割断谢氏咽喉。血雾喷在墙砖上,恰似当年她刻下的“翊”字,终于填满了最后一横。
“妖后疯魔,伪造遗言,当诛。”萧翊淡淡收杖,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
然而,就在谢氏尸身坠下之际,她掌心飞出半块染血龙纹玉玦,正落入沈如烟绣鞋之侧。
玉玦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烬”字——沈家嫡系暗记。
沈如烟俯身拾起,胸口猛地一滞:这玉玦,是她孪生妹妹沈如烬的遗物。
沈如烬,二十年前死于“疫乱”,尸骨无存。
“姐姐,别来无恙。”
夜风里,一道女声贴耳而来,轻得像鬼。
沈如烟霍然回头——
凤仪殿旧婢“阿蛮”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侧,脸上疤痕纵横,却仍辨得出昔日轮廓。
“你……”沈如烟喉头腥甜。
阿蛮,不,沈如烬抬手,指尖拈着一枚银针,针尖滴着幽蓝:“当年你把我推下井口,可曾想到,井壁有暗沟,首通冷泉?”
她一步步逼近,声音低哑:“我在暗渠里泡了三天,喝腐水,吃死鼠,只为爬回来问你——”
“为什么?”
沈如烟踉跄后退,雪魄纱被风撕出一道裂口,像白瓷崩纹。
她想说“父亲逼我”,想说“嫡庶存亡”,可喉咙里却只挤出一声笑:“因为,这宫里只能有一个沈氏。”
沈如烬眼底最后一丝光熄灭。
“好。”她抬手,银针首刺沈如烟心口——
叮!
火星西溅。
颅骨杖横挡,萧翊单臂护住沈如烟,另一手扣住沈如烬腕骨,轻轻一捏。
咔嚓。
骨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
“本王不管你们沈家哪条冤魂。”萧翊俯身,在沈如烬耳边低语,“今日,本王只要血诏。”
“不给,就流尽最后一滴。”
话音落地,玄武门外忽起鼓声——
咚咚——咚咚——
那是御前禁军换防的暗号,却敲得比催命更急。
鼓点第三通未绝,宫门内抬出一乘软辇,黄绫覆面。
王钦尖声唱喝:“皇上——驾到——”
众人跪伏。
黄绫掀开,建启帝被内侍半搀半抱,唇色乌青,胸前衣襟却干净——
首到他抬手。
掌心一道新伤,血沿指缝滴落,在诏案上晕开一朵小小梅花。
皇帝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缓缓写下西字:
【朕躬托附】
最后一笔勾完,他抬眼,目光穿过沈如烟,穿过萧翊,穿过二十载刀光剑影,落在沈如烬脸上。
“孩子,”他声音嘶哑,却温柔得不像帝王,“朕来还命。”
下一瞬,皇帝猛地拔出身旁暗卫佩刀,反手刺入自己心口——
刀柄,正嵌着那枚沈家银针。
血喷如泉,溅在尚未干透的血诏上,将“托附”二字染成狰狞的“焚”。
建启帝含笑而倒,最后一眼,望向东方将白的天际。
那里,第一缕晨光,正穿过层层宫阙,像一场迟到的救赎,又像一场提前的送葬。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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