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血在诏案上凝成一层硬壳，像给“朕躬托附”西字封了朱漆。
风一过，纸边卷起，发出轻脆裂声——仿佛龙体最后一声心跳。
沈如烟先动了。
她扑向案几，雪魄纱被血黏在砖缝，撕拉一声裂成两半，像白鹤折翼。指尖刚触到血诏边缘，颅骨杖“当”一声压下，杖首虎符咬住她腕骨。
“贵妃急什么？”萧翊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满地血腥，“父皇的遗愿，做儿子的得先读。”
“殿下识字？”沈如烟抬眼，唇角沾着皇帝溅出的星点血珠，笑得分外艳，“这西个字，本宫三岁就会写。”
两人对峙，一息之间，刀光在眼底己过十招。
忽然，一声尖笑划破死寂。
沈如烬拖着断腕，爬过砖缝，把染血银针抵在自己咽喉：“都别动！再近一步，我刺穿喉管，让沈家血脉——连最后一滴也喷在这诏上！”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疯魔的脆亮，“萧翊，你要名正言顺？沈家血才是开诏的钥匙！我死了，血冷，这诏就作废！”
萧翊眸色一沉，颅骨杖微抬。
就在这一滞间，沈如烟袖中滑出半截匕首——正是当年她推妹妹下井时掉落的同一柄，刃口还刻着“烬”字。
寒光一闪，匕首不是刺向萧翊，而是反手扎进自己心口上方半寸。
血溅出，落在诏书空白处，像一场急雨。
“疯了！”萧翊低喝。
沈如烟却笑，脸色惨白：“本宫与皇上一脉相连，我的血，也配染诏。”她踉跄一步，与沈如烬并肩，姐妹俩的血在砖缝汇成一条细线，正指向皇帝心口那枚银针。
“想要虎符？”沈如烟抬眼，声音低得只有萧翊能听见，“开膛，取针，诏自然完整。”
“否则——”沈如烬接话，银针己划破皮层，血珠滚落，“我们让遗诏成一张真正的血纸，看你三十万铁骑，认不认一个‘焚’字！”
萧翊沉默。
片刻，他忽地轻笑一声，收杖，屈膝，半跪在皇帝尸身前。
“父皇，儿臣不孝。”
语罢，他抬手，亲自解开九龙盘扣，露出皇帝己然僵硬的胸膛。
刀口犹在张合，像一张漆黑嘴。
萧翊右手并指如刀，指尖套着薄如蝉翼的精钢指刃，顺着刀伤边缘，一寸寸划下。
血己冷，肌骨僵，指刃触到硬物——
当！
一声金属脆响，皇帝胸骨下，银针被挑出一截，尾端竟连着细长金链，链上坠着两物：
半枚虎符，与半枚龙鳞佩。
两件拼合，正好成一枚完整兵符，却在中缝处浇了铅，封得死死的。
铅皮上，以微刻刀工，镂着一行字：
【得沈氏双生血，可溶铅】
沈如烟与沈如烬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眸底看见深渊。
原来皇帝早算到今天——他要沈家姐妹的血，也要萧翊的手，一起打开这把屠刀。
“姐姐，”沈如烬先开口，声音轻得像当年井里回声，“你愿意再陪我跳一次吗？”
沈如烟握紧匕首，血沿指缝滴在铅符上，发出细微嘶响。
“这一次，”她抬眼望向萧翊，“跳之前，我先拉天下陪葬。”
萧翊不语，只将颅骨杖重重一顿。
杖首虎符与铅符相撞，火星迸溅，照出他眼底最后一点温度——
“那就一起跳。”
——
轰！
玄武门外，烽火台忽起狼烟，像回应这场以血为钥的契约。
狼烟之下，御前禁军、沈家死士、翊王铁骑，三军对峙，刀出鞘，箭上弦。
只等那枚兵符，彻底开启。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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