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上玄武门鎏金铜钉时，发出“嗤啦”一声，像烙铁按进皮肉。
顾寒舟立在箭楼，手中最后一桶铁浆倾下——滚烫的金属沿门缝凝固，把皇城焊成一口密闭的棺材。
“沈氏、翊王，与火同葬，也算皇恩浩荡。”他低语，转身欲走。
轰——！
脚下砖石忽然炸裂，火柱自暗渠喷出，带着赤磷与硝石的味道。
沈如烬站在火心里，裙摆早被热浪撕成黑蝶，却仍拖着那条染血锁链——链头拴着十桶火药，是她三年间一粒粒从御花园土硝里刮出来的。
“顾大人，”她抬头笑，火光映出脸上可怖的疤痕，“你不是要沈家血吗？来——”
“拿命换！”
火星溅入引线，噼啪窜向深处。
……
城外。
萧翊一掌震断门栓，却见铁浆封死，眼底终于浮出戾色。
“殿下，走暗渠！”沈如烟扯下燃烧的雪魄纱，掩住口鼻，毒血己顺着手臂淌到肘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
暗渠入口在御花园沉井——正是当年沈如烬“葬身”之地。
井壁青苔依旧，井水早被火药蒸干，只剩一条黑黝黝的裂缝，像巨兽张开的喉管。
沈如烟率先跳下，足尖落地时，却踩到满地的……玉屑。
是皇帝碎裂的十二旒白玉。
玉屑中心，躺着一枚小小玉核，仅拇指大，却雕着盘龙，龙睛以朱砂点透，在火光里如活物眨眼。
沈如烟指尖刚触到，耳畔忽地一声童稚轻笑：
“娘——”
她猛地抬眼，火幕尽头，一个不过五六岁的男童被铁链锁在暗渠铜柱，眉目与萧翊七分相似，却生了一双沈家特有的凤眸。
孩子脚边，丢着半片焦黄密折：
【朕第西子，流落民间，持玉即朕】
玉核龙睛，正与密折朱印吻合。
沈如烟呼吸骤停。
皇帝……竟把真龙嗣藏在沈家旧地，藏在沈如烬的眼皮底下！
“姐姐，”火墙后，沈如烬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回响，“我替你养了三年的‘太子’，你可满意？”
轰——！
新一轮爆炸掀起，暗渠顶部开始坍塌。
沈如烟扑向男童，以背挡落石，毒血滴在孩子脸上，烫得他大哭。
萧翊随后跃下，一眼扫过玉核、密折、孩子，眼底戾色瞬间凝成冰。
“沈如烟，”他声音极轻，“你藏得比父皇还深。”
“不是我！”沈如烟嘶吼，却百口莫辩——孩子腕上，戴着沈家独有的银镯，镯内刻着她的闺名“烟”。
爆炸声再次逼近，火星如雨。
萧翊一把抱起孩子，另一手扣住沈如烟后颈，声音贴着她耳廓，像情人低语，又像阎罗宣判：
“听着。”
“本王替你保这孩子，但从此——”
“你的命、你的血、你的名分，都归我。”
“沈家焚干净，你便是新后；敢有二心——”
他指尖掠过她中毒的掌心，轻轻一按，断魂毒如千万蚁噬，“就让你活着，看沈家被钉在史书上，千秋万代，谋逆之臣。”
沈如烟抬眼，火光在她眸底炸成两簇幽冥。
她忽然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毒血顺着唇角滴在玉核上，龙睛被染成猩红。
“好。”
“一起下地狱，一起称皇称后！”
轰——！
最后一道火药引爆，暗渠穹顶彻底崩塌。
火浪、碎石、玉屑、血雨……一股脑倾泻而下，将三人身影吞没。
……
地面。
顾寒舟被冲击波掀翻，重重撞向丹陛。
他仰头，看见一生难忘的一幕——
皇城正中心，火柱冲天而起，像一柄赤色巨剑，劈开夜幕，劈开龙脉，劈开大胤三百年的基业。
火柱顶端，似有雪色与玄影交缠，抱着一团小小光华，冲破井口，跃上崩塌的城垣。
那一刻，顾寒舟分不清，自己看见的——
是救世的神，还是焚世的魔。
他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嘶喊：
“闭——九——门——”
声音却被滚滚热浪撕碎，散作飞灰。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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