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重量：我的成长与父母的老去
秋风扫过院角的梧桐叶时，我发现妈妈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以前她总说“白发哪有那么容易长”，可如今我帮她梳头，指尖掠过那些银白，她只会轻轻叹口气，说“人老了，挡不住”。而爸爸，那个曾经能扛着百斤粮食走三里地的男人，如今爬两层楼梯都会喘着粗气，更让我们揪心的是，上个月体检，医生说他得了高血压，以后要少劳累、忌辛辣，还得天天吃药。
我真正意识到“长大”，是某个周末帮妈妈去镇上买降压药。以前都是爸爸骑着自行车载我去，他的后背宽阔又温暖，我坐在后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味。可那天我独自推着自行车走在乡间小路上，风里带着凉意，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己经能熟练地报出爸爸吃的药名，能记住医生叮嘱的“每天早上吃一片，饭后测量血压”，甚至能在药店老板推荐其他药时，准确说出“我爸血压150/95，这个药不适合他”。
回家推开院门时，看见爸爸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我初中时的毕业照，眼神有些发愣。听见我的声音，他赶紧把照片塞回口袋，笑着站起来：“买回来了？快给我，我正等着吃药呢。”我走过去，把药递给他，又拿出新买的血压计：“妈说让我给你测测血压，看看今天怎么样。”爸爸乖乖地伸出胳膊，看着袖带一点点鼓起，他突然说：“你小时候总吵着要骑在我脖子上，现在都能给我量血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小时候我总盼着长大，盼着能像哥哥姐姐一样，不用再被父母管着，能自己做主。可真到了这一天，看着父母佝偻的背影、迟缓的动作，才明白“长大”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欢喜，它还带着对父母老去的心疼与牵挂。
爸爸的高血压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妈妈每天早上都会提前把降压药和温水放在爸爸床头，中午做饭特意少放盐，以前爸爸最爱吃的辣炒大肠，现在一个月也难得做一次。有次爸爸馋得不行，偷偷让邻居家的叔婶帮忙带了点酱板鸭，结果晚上血压就升到了160，妈妈又急又气，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掉眼泪，爸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一旁小声说“以后再也不吃了”。
我也开始学着分担家里的事。以前妈妈总说“你还小，这些活不用你干”，可现在我会主动早起帮妈妈喂鸡、挑水，傍晚爸爸从地里回来，我会端上温好的水，帮他捶捶后背。有次妈妈去姐姐家帮忙照顾孩子，我一个人在家做饭、打扫卫生，还每天按时提醒爸爸吃药、测血压。妈妈回来时，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又看了看血压计上“135/85”的数值，拉着我的手说：“我的丫头真的长大了，能替妈撑起这个家了。”
可父母的老去，作者“杨玉红”推荐阅读《怀念小的时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总在不经意间让人措手不及。有天晚上，爸爸起夜时突然头晕，差点摔倒，幸好妈妈及时扶住了他。我们连夜把他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说“是血压波动太大，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干重活”。在医院陪护的那几天，我看着爸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疲惫，突然想起小时候他陪我去河边摸鱼，他能一下子跳进水里，把我举过头顶，让我看水里的小鱼；想起他帮我修自行车，蹲在院子里忙活一下午，汗水湿透了衣服也不喊累。那些曾经觉得理所当然的“爸爸很厉害”，如今都成了心里沉甸甸的回忆。
出院后，爸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地里干重活了，只能在家喂喂鸡、扫扫院子。他常常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远处的田地发呆，有时候会自言自语：“以前这块地能收两百斤麦子，现在怕是不行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一辈子勤劳惯了的人，突然闲下来，总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累赘。每当这时，我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跟他说我今天在镇上听到的新鲜事，说姐姐家的一凡又考了满分，说妈妈今天做了他爱吃的南瓜粥，慢慢把他从失落里拉出来。
妈妈也比以前更操心了。她不仅要照顾爸爸的饮食起居，还要帮姐姐带孩子，有时候累得腰都首不起来，却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有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走过去一看，妈妈正坐在小板凳上，缝补爸爸穿破的袜子，眼睛都快贴到针线上去了。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针线：“妈，我来缝吧，你快去休息。”妈妈笑着点点头，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真的太累了。
现在的我，越来越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每天晚上吃完饭，我会陪妈妈坐在院子里聊天，听她讲我小时候的趣事；会帮爸爸按摩肩膀，听他说以前的农活怎么干；周末的时候，会推着自行车，载着爸爸去镇上的公园散步，就像小时候他载着我那样。爸爸总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走”，可我知道，他心里是欢喜的——就像我小时候，最喜欢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一样。
我终于明白，成长是一场与时光的赛跑，我们拼命往前跑，想追上梦想，想实现价值，可回头一看，父母却在时光里慢慢变老，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能陪我们走的路也越来越短。所以现在的我，不再执着于“快点长大、快点离开家”，而是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有更多的时间，陪父母吃饭、聊天、散步，让我能好好照顾他们，就像他们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那样。
秋风又起，梧桐叶落了一地。我帮妈妈把晒干的衣服收进屋里，爸爸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血压计，正自己测量血压。看着他们的身影，我心里满是安稳——原来，所谓的幸福，不过是我长大，父母未老，我们还能像这样，守着这个小小的院子，过着平淡却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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