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娘几人刚踏进家门，顾老太的目光就落在了顾大福和顾二河脸上。
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扎眼。
——颧骨肿得青紫发亮，嘴角还裂着道红痕，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紧。
问清来龙去脉后，顾老太脸上的急色褪了些，只要人没大碍就好。
可那嘴依旧不饶人，啐骂：“真是白眼狼！这帮混蛋玩意，教他们个屁！”
苏玉娘没接她的话茬，转头对旁边的顾大川吩咐。
“去宋郎中那儿取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让你大伯和二河赶紧敷上，别等肿得更厉害。”
顾大川应了声，拔腿就往外走。
这边赵金桂早憋了满肚子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拉得老长。
嘴里没停地嘀咕：“凭什么就咱们吃亏？那伙人也太横了。
依我看就该好好教训他们！”
她越说越气，嗓门陡然拔高：“只是跪跪祠堂就完了？真是便宜了那帮孙子！”
话虽冲，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顾二河那边看，瞧见他脸上的伤，眼里满是疼惜。
苏玉娘瞧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憋气。
缓声道：“算了，这事到此为止吧。
老族长都发了话，咱们再揪着不放，反倒显得小气了。”
一旁的顾老头点头附和：“二禄媳妇说得在理。
经了这遭，村里人自然能看清咱们的情分，往后也会记着咱们的好。”
赵金桂被噎了一下，重重“哼”了一声，没再争辩，可那股不服气的劲儿半点没减。
苏玉娘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没好气地笑了。
要说整个顾家屯里夫妻感情好的。
她觉得当属顾二河和赵金桂、顾三寿和王氏这两对了。
“你也别气了。”
苏玉娘话锋一转，“在这里我还得表扬一下金桂！
今天要不是你，他们指不定还得挨多少打呢！”
她看地明明白白，实在是赵金桂那把柴刀镇住了场子！
赵金桂一听，顿时扬了扬下巴，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
“做得确实不错”苏玉娘接着道。
“就像老族长说的，咱们家人平日里吵吵闹闹没关系。
可真遇上事，必须团结一致，一致对外！”
“都听到没？苏氏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顾老头沉声接话。
屋里的大人小孩齐声应道：“知道了！”
顾老头看着这一幕，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好！这样下去，何愁我老顾家不兴盛！”
如今他看苏玉娘，是打心眼儿里满意。
苏玉娘心情不错：“为了奖励金桂，也让大家松快松快。
大房和二房带着孩子去镇上玩玩，每房我出一两银子！”
顾老太一听这话，当下就差点炸了毛。
——二两银子！这贼婆子真当自己是地主老财呢？
真能败家！
前两日才刚花出去西两，这才多久，又要往外掏银子。
她心里都忍不住泛酸，隐隐有些羡慕。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罢了罢了，都分家了，人家的事哪还轮得到她管？
再说了，就算说了，人家也未必肯听。
顾老太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悻悻地闭了嘴，只在心里暗自嘀咕。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苏玉娘的能耐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她也不奢求别的，只要苏玉娘能多帮衬着点另外两房。
让日子都往好处过，她这心里也就知足了。
“娘，您这话当真？真给一两银子？”
赵金桂眼里的惊喜瞬间炸开。
先前还挂在脸上的心疼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前一秒她还拉着顾二河的胳膊嘘寒问暖，下一秒竟一屁股把他挤到了一边。
那急切的模样让顾二河捂着带伤胳膊，脸上明晃晃写着“伤心”。
苏玉娘故意板起脸逗她。
“你要是觉得我骗你，大可以不信，我不强求。”
“别别别！”
赵金桂赶紧摆手，眼里的光亮得吓人。
“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娘啊！”
心里却门儿清——不信，那一两银子不就飞了？
这时旁边的柳含春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局促。
“娘，我们大房……要不就不去了吧。”
她垂着眼，总觉得平白受了这份好处，心里不安。
方才桃花、杏花眼里乘着的欢喜，此刻己蒙上了层淡淡的失落。
“干嘛不去？”
苏玉娘接过话头，目光温和却坚定。
“这个家这些年，多半是靠你和老大撑着，是我顾家委屈你了，你最该去。”
她顿了顿，又笑着添了句。
“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首饰，让老大给你买。
往后娘手里宽裕了，给你们两儿媳妇置金的银的！”
几句话落，柳含春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积压多年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娘，我不委屈……能嫁到顾家，是我的福气。”
听了这些话，顾二河和赵金桂心里半点儿不服气的影子都没有。
赵金桂先前那点咋咋呼呼的劲儿早没了，只一个劲儿点头，觉得苏玉娘这话在理。
顾二河也跟着应和，看向柳含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
——这些年大嫂操持家里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确实该好好松快松快。
苏玉娘特意留意了老二两口子的神情。
见他们脸上并无半分不服气，心里才稍稍松快些。
毕竟她这几个儿子，最大的也才二十出头。
——放在现代，正是在大学里读书的年纪。
没有个妥帖的长辈好好教导，身上带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原也是寻常事。
人不能太较真，会很累！
顾老头和顾老太坐在一旁，看着苏玉娘几句话就熨帖了人心。
脸上满是欣慰，眼里的赞许藏都藏不住。
苏玉娘是真心想让他们带着孩子出去松快松快，这是其一。
再者，上次她特意给柳含春挑了支簪子，幸好还没送出去。
——这要是被赵金桂知道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去镇上挑些合心意的物件，来得省心妥帖。
说到底，当家主事的，最要紧的就是这“端水”的本事。
得让每个人心里都舒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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