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整天，一家人齐上阵，总算赶在天黑前把炭窑立了起来。
累是真累，晚饭过后，大伙儿倒头就睡，没一会儿就都入了梦乡。
转眼两天过去，家里的日子渐渐有了章法。
三个儿子眼里瞧着活计，不用苏玉娘多吩咐，自个儿就把事情拾掇得明明白白。
顾二河这两天跟着大伯、三叔跑，上午送鱼，下午收鱼，顺顺当当没出啥岔子。
——村长这几日总过来溜达两圈，有他盯着，自然没人敢乱嚼舌根。
苏玉娘则带着顾大川、顾三江上山砍树。
专挑烧炭最合用的硬木，像榆树、槐树这类就很合适。
说起来，带顾三江多少有点“拖后腿”，让他抡斧头砍树，实在有点费劲。
但苏玉娘心里自有盘算。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小富即安，可日子要过下去，总得有细水长流的进项。
这年头不比现代，没个靠山，就算挣了银子也守不住。
没靠山？那就自己培养一个！
她打算明年送顾三江去读书。
这孩子好歹考过童生，说明有点读书的天赋。
她也不指望他考状元、做大官，能混个秀才、举人就够用了。
要知道，古代读书人地位金贵，哪像现代大学生这么“不值钱”？
他们手里握着不少特权呢。
再说了，皇权管不到乡野村头，乡镇里的事，多半是乡绅说了算。
乡绅里头，可不就是读书人。
地主有地、商户有钱，在乡绅面前还得矮三分。
不过眼下，先得让顾三江把身子骨练结实了。
——不然连考场都熬不住，还谈啥考功名？
这话苏玉娘跟顾三江挑明了说，这家伙听得眼睛发亮。
这两天就算累得腰酸背痛，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毕竟娘画的“大饼”，实在太香了。
家里两个儿媳妇也没闲着。
一个做饭带娃，一个打理杂事，把内宅操持得妥妥帖帖。
赵金桂比柳含春多了桩“固定差事”。
每天雷打不动要去村口大榕树下坐会儿，这两天去得更勤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的死对头赵春燕，最近见了她不敢呛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赵春燕家的鱼，如今也得靠卖给苏玉娘家过活呢。
这赵春燕，就是前两天喊“死人了”的那个小媳妇。
她跟赵金桂是一个村的，打小就不对付，后来又先后嫁进顾家屯。
这些年明里暗里交锋无数，输赢各半。
“娘，您是没瞧见！赵春燕那娘们，现在对我客气得很，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这话从赵金桂嘴里说出来时，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苏玉娘对此并不在意，让她略感意外的是，顾老太这两天竟也常往村口去。
她稍一琢磨便想通了：顾家这几年因她（原主）的缘故，在村里几乎颜面尽失。
从前顾老太是极爱凑热闹的，可自打原主行事不体面，让她跟着没少受牵连。
一提及苏玉娘，顾老太便觉得脸上无光，也就不怎么出门了。
这村里爱扎堆聚会、串门闲聊的，多半是日子过得顺意、觉得自家比旁人强些的。
想来是如今苏玉娘教了村里人捕鱼的法子，让顾家也跟着体面了些。
顾老太脸上有了光，才又拾起了往日爱凑热闹的性子。
说起来，倒也是个有些小虚荣的老太太。
苏玉娘近来添了桩新消遣——听赵金桂念叨村里的家长里短。
说起来，女人似乎都绕不开这档子事，她也不例外。
每日里听着那些邻里间的趣闻糗事，听得津津有味。
家里的孩子里头，数顾小丫最是快活。
顾向阳这两天送鱼过来时，偶尔会找她玩上一会儿，小姑娘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昨天苏玉娘特意留顾向阳吃了晚饭，顾小丫捧着碗，小脸蛋红扑扑的。
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那股子高兴劲儿藏都藏不住。
如今见了苏玉娘，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但眼里的畏惧和害怕淡了不少，偶尔还敢偷偷抬眼看人。
苏玉娘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眼下有这点改变，己经挺好了。
——
晚上回了屋，苏玉娘把柳含春叫了进来，想问问顾小丫的事。
“含春，我瞧着小丫挺喜欢刺绣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想跟你打听打听。”
她开门见山说道。
“娘，小丫确实爱摆弄针线，都是大伯母教她的。”
柳含春应着，眼里带了点疑惑，“您问这个是……”
“我想找大嫂说说，看她能不能正经教小丫学刺绣。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自己愿不愿意。”
苏玉娘解释道，又有些无奈地补充。
“你也知道，小丫见了我总躲着，我实在没法首接问她。
这事儿，还得麻烦你去问问她的意思。”
“这事儿哪用问啊！要不是以前您……”
柳含春话说到一半，猛地噎住，差点把心里话说秃噜了。
她慌忙摆手，脸都有些红了。
“娘，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小丫要是知道了，保准能乐坏了！”
“行了，不用解释，我明白。”
苏玉娘语气平淡，没半分怪罪的意思。
“既然她乐意，那我明天就去老宅问问大嫂的意思。”
“你平日里多开导开导小丫这孩子，辛苦你了。”
苏玉娘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托付给柳含春。
“娘，您放心，我会常陪她说话的。”
柳含春见婆婆这般关心小姑子，脸上的笑意比自己受了重视还要真切几分。
说罢，柳含春便退了出去。
苏玉娘独自躺在炕上，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一想到明天要去老宅找刘氏，请她正经教顾小丫刺绣，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原主过去做的那些糊涂事，哪能说抹就抹掉呢？
这见面，还是去问这件事她感觉太尴尬了。
没办法！谁让小丫头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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