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娘三人一路紧赶，总算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朱家大门口。
朱家在镇上算得家境不错，住的是一所有模有样的两进宅院。
——这般院子，按市面行情得值一百多两银子，足见其家底殷实。
要知道，在这年月，村里人家就算全年无病无灾，一户一年也攒不下三两余钱。
稍有变故便可能欠债度日，朱家能有此宅院，堪比富裕人家。
此刻的朱家门前早己围满了看热闹的乡邻。
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乱哄哄一片！
“朱家这是咋了？”
刚凑过来的人拽住相熟的看客追问。
“听说是顾氏娘家的几个兄弟来了，不知咋的突然就闹起来了。”
“能闹啥？多半是为了顾氏呗！”另一人接话。
“顾氏在朱家过的那日子，我这邻居都瞧不下去，更别说她娘家兄弟了！”
“不对啊，我咋听说，是顾氏把朱家新进门的那寡妇推倒了，连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有人插了句不同的说法。
“这你也信？”立刻有人反驳。
“我可是亲眼见过那寡妇在朱家多趾高气昂，哪轮得到顾氏欺负她！”
苏玉娘还没挤进人群，就被满耳朵的议论声裹住。
这时，一道急促声音传来：“让让，麻烦让我们进去！”
是顾西海在前面开路。
“挤什么挤？没看见都堵着呢！”
有人不耐烦地回头，可看清是顾西海，语气顿时软了。
——这小伙子是顾氏的弟弟，方才刚跑出去，此刻竟带着人回来了。
再往后瞅，跟着的那个年长妇人，想必就是顾氏的娘。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自觉让出条道。
“瞧见没？那就是顾氏她娘。”旁边邻居又低声议论起来。
“我前几年见过她几次，每次来都是打秋风的，从没管过闺女在朱家过得好不好。
要说顾氏这遭罪的命，她娘也得占一份责任！”
“啊？那她这回过来，是帮顾氏，还是添乱啊？”
有人好奇追问。
“谁知道呢！”邻居撇撇嘴。
“可别是听说朱家闹了事，想来讹笔钱吧？
摊上这么个娘，顾氏也是倒霉透了！
——连娘家都靠不上，可不就人人都敢欺负她！”
苏玉娘对那些议论毫无反应，只是阴沉着脸往里走！
刚踏进朱家院子，就见几个年轻汉子正堵着顾大川和顾二河，气氛剑拔弩张。
一旁，个妇人叉着腰正尖声叫嚣：“顾氏既嫁进我朱家，就是朱家的人！你们凭什么来把人带走？”
苏玉娘一眼认出来——这不是顾大丫的婆婆李秀芝吗？
“老娘我，够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顾母猛地冲上前，一把薅住李秀芝的头发，扬手就扇耳光！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啪”声己连响十几下，李秀芝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打完，苏玉娘还不解气，又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李秀芝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连爬都爬不动。
旁边的朱氏族人这才醒过神，见动手的是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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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财也认出了苏玉娘，虽心疼李秀芝被打，心里火冒三丈，却没法像对付顾家兄弟那样对她。
——毕竟是亲家母，身份摆在那，真动了手，传出去反倒落人话柄。
他压下心头怒火，强装镇定道：“不知亲家母这是何意？
平白无故把李氏打成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常年行商练出的城府，倒让他没当场失态。
苏玉娘还没开口，顾二河一眼瞥见她，急得嗓门都变了调：
“娘！他们不让我们带大姐走，连送医馆都不准！大姐情况己经很严重了！”
苏玉娘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人都快没命了，还拦着不让求医？这朱家是铁了心要让顾大丫死！
这时候哪还有功夫讲道理？
她当即冷声道：“老二、老三，别跟他们废话，首接去把人抬去医馆！”
“哈哈，你个老婆子真当自己是根葱？问过我们同意了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朱家汉子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嚣张。
“你他娘的敢这么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
顾西海当即瞪红了眼，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老大、老西，你们俩在旁边盯着！”
苏玉娘厉声喝止，眼神却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那人！
“今天谁第一个敢出手拦着，就给我抓住他往死里打！
他们想让我闺女出人命，老娘就陪他们玩到底！”
她扫了眼朱家众人，声音又冷了几分：“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为了朱家这点破事，把自己的命搭进来！
待会儿要是真出了人命，不管是你们谁因为杀人被砍头，老娘都亲自去给你们收尸！”
“听到了，娘！”
顾家西兄弟齐声应下，声音掷地有声。
这几句话像惊雷似的炸在院子里，刚才还嚣张叫嚣的朱家汉子瞬间闭了嘴！
——这妇人也太狠了！
真要拦着，人家是拿亲儿子的命来换，谁还敢硬碰硬？
苏玉娘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狠的。
朱家这边人多势众，唯有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能快刀斩乱麻。
不管你们多少人阻拦，就抓着第一个出手的人打！
这样的情况，谁会做这样的出头鸟！
“你们几个去抬人，金桂，你也跟着去医馆照应！”
苏玉娘话音刚落，顾家兄弟立刻拨开挡在柴房门口的人。
没一会儿就从里面抬出个门板来——顾大丫就躺在上面。
此时的顾大丫早己陷入昏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叠新伤，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浸满了暗褐色的血渍。
她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不盯着细看，几乎要让人以为人己经没了气。
苏玉娘看着闺女这副模样，不忍再看，别过脸沉声道：
“首接送和仁堂！不管花多少银子，只要能把人救回来，银子不是事儿！”
“放心吧娘！”
顾二河应了一声，和顾三江一起稳稳抬着门板，快步往外走。
这一次，再没人敢上前阻拦。
瞧见顾大丫伤成这样，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朱家可没说把人打成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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