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娘一见顾西海这模样，心里便有了数——准是出了事。
再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身上衣服还扯得破破烂烂，不用细问也知道是跟人打架了。
能跟谁打？多半是朱家那群人！
看来之前的猜测没差，事情怕是小不了。
她还不知道，眼下的局面，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娘！我大姐快不行了，我们想送她去医馆，可朱家拦着不让走！”
顾西海说话颠三倒西，语无伦次。
苏玉娘只抓住了“顾大丫要死了”这个关键，具体前因后果还没理清。
眼下不是追问细节的时候，苏玉娘当机立断。
“你现在就去找你大伯和三叔，让他们首接去朱家！
我先走一步，这事千万别让你爷奶知道，听懂没？”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顾西海又毛毛躁躁的。
万一让他们知道这事，再急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我知道了娘！”顾西海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这时，顾三江和柳含春也听见了动静，掀帘进了屋。
这几天苏玉娘没给顾三江派太多活计，主要是想让他多温温书。
——来年她还打算送他去学堂读书呢。
不过家里的打水、劈柴这些力气活，还是得他来做。
看着顾三江脸上掩不住的焦急，苏玉娘心里稍感欣慰。
转头便吩咐：“含春，你在家看好门，照管好孩子们，别的事不用你管，能做到不？”
“娘您放心，交给我就行！”
柳含春也清楚，这种场合自己去了帮不上忙，不如在家守着孩子更稳妥。
“老三，你跟我去朱家，现在就走！”
苏玉娘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撞见了赵金桂。
方才顾西海慌慌张张从村口跑过，正好被赵金桂看见。
——她一琢磨，准是自己那大姑姐出了事，不然顾西海哪能这么狼狈慌张？
赵金桂也顾不上寒暄，一路快步往这边赶，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
——有人是想看热闹，有人是好奇，也有真心担心的，便不约而同地跟了过来。
“娘，是不是大姑姐出事了？我也去帮忙！”
赵金桂追上来问。
“跟着来吧，快走！”
苏玉娘没心思理会身后围观的人，脚步不停往朱家方向赶，顾三江和赵金桂赶紧跟上。
后面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嘀咕着“大姑姐？”
——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苏氏的大闺女，顾大丫。
短暂的琢磨后，众人总算弄明白了要去看的是谁。
顾大丫不是早就嫁到镇上去了吗？能出什么事？
众人心里满是疑惑，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时，有个妇人忍不住开口问柳含春：“柳氏，大丫那丫头到底出啥事了？
方才看你婆婆急急忙忙的，像是天要塌了似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到柳含春身上。
她被看得有些发慌，低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西海说……说大丫快不行了，好像还跟她夫家有关。”
“啥？顾大丫快死了？”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莫不是被朱家打的？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快不行了！”
“不管是不是打了，这事肯定跟朱家脱不了干系，没听柳氏说嘛，西海可是还带着伤呢！”
“这可不行！顾家屯的姑娘就算嫁出去了，也不能任由外人这么嚯嚯！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婶子说得对！走，咱们找村长去！让村长出面评评理！
别以为朱家在镇上就了不起，真当咱们顾家屯没人了不成！”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说话的竟是赵春燕。
她被大家看得不自在，索性梗着脖子恼羞成怒地喊道：
“看啥看！我是跟赵金桂不对付，但这事不一样！
眼下是咱们顾家屯的人受了欺负，该一致对外的时候，我还拎得清！别以为我只会跟人置气！”
“春燕这话说得对！咱们顾家屯向来就是这样，自家人事自家护！”
一旁的王婶子当即附和，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走，找村长去！晚了怕是要出大事！”
众人纷纷应和，跟着王婶子往村长家的方向赶去。
原本松散的人群，此刻倒显出几分齐心来。
这便是古代宗族——平日里，或许会为几分地、几句口角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打得不可开交。
可一旦自家宗族的人遇上事，便能瞬间放下私怨，拧成一股绳，齐心一致对外。
柳含春会把事说给众人听，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别看她素日里沉默寡言，不爱掺和是非，论起心思细腻、懂人情世故，赵金桂远不是她的对手。
而苏玉娘没想过找村长、找族长，说到底还是受了现代思维的局限。
在她熟悉的世道里，向来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哪会第一时间想到要靠左邻右舍、宗族长辈来撑场面？
苏玉娘一边往朱家赶，一边听顾西海断断续续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朱文轩不知何时，竟跟镇上一个寡妇勾缠在了一起，如今那寡妇还怀了孕。
朱父朱母一听这消息，当场喜出望外——更别提大夫还说，怀的是个男娃。
他们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哪还管孩子是谁生的？
只要是老朱家的根，就够了。
于是朱家父母立刻拍板，要把那寡妇纳进门给朱文轩当妾。
这事顾大丫自然不肯同意，为此还挨了朱文轩一顿打。
见她仍不松口，朱文轩竟拿小桃来威胁——说她要是再不同意，就把小桃卖掉。
小桃是顾大丫的命根子，她哪受得住这种要挟？
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只求往后能跟那寡妇互不打扰。
可她想得太简单，那寡妇的心思远比她重。
自那女人进门后，竟变着法让顾大丫伺候她。
顾大丫知道自己身后没靠山，只能把所有委屈咽进肚子里，一一忍了下来。
可那寡妇还不满足，她要的不是妾位，是正房媳妇的名分。
终于，她找了个由头，诬陷顾大丫推搡自己。
朱文轩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顾大丫又是一顿狠打，打完还把她关进了柴房，不管不顾。
如今这事己经过去两天，顾大丫在柴房里没人管、没人问，早己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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