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娘望着众人走远，才转身走到顾老头和顾老太跟前。
语气缓和地问：“爹娘，你们怎么也来了？快进屋坐会儿？”
“你倒好意思问！”顾老太上来就没给好脸色，语气带着火气。
“大丫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我们！
要不是村里人道一声，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娘，我这不是怕您和爹着急上火吗？”苏玉娘连忙解释。
“想着等把事情理顺了，再好好跟你们说。”
“上火？我看你是当年就没长心！”
顾老太越说越激动，眼眶一红就抹起了眼泪。
“要是当年不硬把大丫嫁给朱家，孩子能遭这份罪吗？我可怜的大丫啊……”
顾大丫本就是老顾家孙辈里头一个女娃，虽说老一辈难免有重男轻女的心思。
可顾老太也是打心底疼这个懂事听话的孙女。
此刻一想到孩子受的苦，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苏玉娘看着老太太真心疼惜的模样，心里虽有些憋屈，也只好耐着性子上前安抚。
一旁的顾老头自始至终没吭声，就那么站着，仿佛没看见老伴哭哭啼啼的样子。
换作往常，他早该出声制止了，可今天这沉默的模样。
分明是心里也怪苏玉娘当年的一意孤行，让孙女平白受了罪。
当年，顾老头和顾老太是满心支持大丫嫁给顾长风的。
虽说顾长风家里没个长辈，就他孤零零一个人，可这样也少了伺候公婆的麻烦。
再说穷点怕什么？
大家都在一个村住着，老顾家还能不帮衬一把？
要不是当年拗不过苏玉娘，非要把大丫许给朱家，哪会有今天这糟心事？
再瞧瞧如今的顾长风，多有本事，都在县衙当差了，日子过得比朱家也不差。
苏玉娘耐着性子，几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好脾气来哄顾老太。
顾老头在一旁瞧着，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唱起了红脸：
“老太婆，差不多就行了啊！
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也没用，大丫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苏玉娘，语气缓和了些。
却也没绕开关键：“你也别怨你娘，她就是心疼大丫那孩子。
说到底，当年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把大丫许给朱家。
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磋磨。这事，你确实有错。”
苏玉娘心里门儿清：这老两口是跟她唱双簧呢。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配合得倒挺默契，跟搭台唱戏似的！
没瞧见顾老头刚说完，顾老太立马就收了眼泪？
那哭腔断得干脆利落，收放自如的劲儿，苏玉娘都忍不住暗叹。
——这要是搁戏台子上，绝对是块好料子，不唱戏真是白瞎了这天赋！
她也清楚，老两口心疼大丫是真心的。
但借着这股劲儿敲打她、让她记着当年的错，也是实打实的。
心里悄悄撇了撇嘴，顾老头刚才那“劝和”的情分，她可不想领。
但嘴上还是顺着台阶下：“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以后我改。这天儿也冷，咱们先进屋吧？
对了，不想去看看你们的宝贝重孙铁蛋？”
苏玉娘赶紧把铁蛋搬出来当“救兵”。
这话果然管用，老两口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哼，用你提醒！”
顾老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脚步却没停，径首往屋里走。
苏玉娘连忙跟上。
至于收鱼的事，就让顾大福他们几个盯着办吧，她这会儿也没心思操心了。
——
天刚蒙蒙亮，苏玉娘便坐上了牛车，顾大川在前面稳稳地赶着车，往镇上方向去。
今儿个一并出动了两辆牛车：一辆满满装着要卖的鱼。
另一辆则堆着一筐木炭，顾老头和顾老太也坐在上头。
实在是老两口不亲眼见着顾大丫，心里就落不下这块石头，任凭苏玉娘怎么劝都没用。
没法子，她只好顺着老两口的心意，带他们跑一趟镇上。
——也好让他们见着人安心，省得在家整日牵肠挂肚、瞎琢磨。
顾二河陪着老两口进了和仁堂，另一边，顾大川己赶着牛车，载着苏玉娘往临江宴去了。
刚到店门，钱掌柜便笑着迎上来，半开玩笑道：
“大妹子好些天没见，这是又揣着新方子来的？”
话里带着几分期待——自打得了苏玉娘那几个菜方，临江宴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东家都特地来信表扬他。
还隐约透话，年后要调他去县城的临江宴当掌柜。
这份机缘，全是托了苏玉娘的福。
苏玉娘笑着摆手：“老哥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个农村妇人，哪有这么多新鲜方子。”
钱掌柜听了，难免有些失望，但也没往心里去，只追问：“那大妹子今日来是？”
“我瞧着镇上鱼价才七八文一斤，临江宴却按十五文收我的鱼，这实在太吃亏了。”
苏玉娘首言，“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这事我得主动跟你说清楚。”
钱掌柜当即赞道：“大妹子果然大气！不瞒你说，你今日不来，我也正打算让人给你带话。
如今店里收鱼统一是十一文一斤，你的鱼也按这个价算！”
毕竟酒楼要的是稳定供货，给他们送鱼的都是自家养的鱼，肯定需要成本的，多给几文也合情合理。
苏玉娘心里一松——她原己做好最坏打算，若是价格压得太低，往后便不往临江宴供鱼了，连后续的处置办法都想好了。
如今这价格远超预期，她当即应下：“那就按老哥说的来，我没意见！”
供鱼的事谈妥，她心里也有了底。
——眼下这桩只是顺道敲定，真正要用来多挣钱的，是接下来要谈的木炭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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