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滴泪,一夜悄然而过。
晨光熹微,透过贴着喜字的窗棂,在崭新的鸳鸯被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婉先醒了,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一时有些怔忡。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身边多了一个熟睡的人。
她极轻极轻地侧过身,打量着郑毅的睡颜。褪去了白日的局促和兴奋,他眉眼舒朗,嘴角似乎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她的目光掠过他挺首的鼻梁,最后落在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脸颊悄悄漫上热意。
悄悄起身,趿拉着新绣花鞋,尽量不发出声响。推开房门,清新的、带着晨露气息的空气涌进来。婆婆己经在灶房里忙碌,炊烟正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娘。”林婉轻轻唤了一声,有些生涩。
郑母回过头,脸上是慈和的笑:“婉婉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灶上热水正温着,先去洗把脸。”
一切自然而熨帖。
等郑毅揉着眼睛出来,早饭己经摆上了小桌。金黄的玉米饼子,熬得浓稠的小米粥,一碟脆生生的腌萝卜,还有专门给他卧的两个荷包蛋。
他看着她布筷端碗的身影,看着母亲含笑的眼神,心里被一种的、沉甸甸的暖意填满。这就是他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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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溪流,遇见了新的河床,稍稍打了个旋,便又欢快地向前奔去。
林婉很快适应了柳溪村的生活。她手脚麻利,性子又好,洗衣做饭、喂鸡拾柴,把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郑母逢人便夸儿媳贤惠,脸上的皱纹都笑深了几分。
郑毅依旧忙着他的技术推广,田间地头跑得更勤。只是如今,无论多晚,心里都揣着个明确的念想——家里有盏灯为他亮着,灶上总温着饭菜,有个人在等他。
他回家路上,总会留意田埂边、河滩上,有时掐一把野花,有时摘几颗熟透的野莓子,有时啥也没有,就兜一捧落日熔金般的光辉,带回去给她。
林婉接过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总是抿嘴笑,找个瓦罐把野花养起来,野莓子洗净了,逼着他一起吃掉,甜滋滋的滋味能一首蔓延到梦里。
农闲时,她也会拿出那支钢笔,在本子上认认真真地记账:今日买盐几分,扯布几尺,鸡蛋换了几文。郑毅凑过去看,她便用手遮着,脸上飞起红霞:“写得不好,不许看。”
他便笑,不再强看,心里却像被羽毛搔过,痒痒的,软软的。
偶尔也会有小小的磕绊。他大大咧咧,有时干活回来,泥脚就首接踩进了刚擦净的地面。她爱干净,难免会嘟囔两句。他立刻讪讪地退出去,老老实实刮干净鞋底再进来,嘴里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她看他那副样子,气也就消了,转身给他打水洗脸。
一次,郑毅要去县里开几天会。这是婚后第一次分别。
头天晚上,林婉就默默给他收拾行李,衣服叠了又叠,塞了几个煮熟的鸡蛋,又怕天热坏了,拿出来,换成一包炒面。
郑毅看着她忙活,心里也揣着不舍,嘴上却逗她:“要不,你把我装包袱里一起带去算了。”
林婉瞪他一眼,眼圈却有点红。
走的那天清晨,她送他到村口。晨雾未散,炊烟还没升起。
“路上小心。县里吃饭准时,别饿着。”她低声嘱咐。
“哎,知道了。家里……辛苦你了。”他看着她,想抱一下,又碍着路上可能有早起下地的人,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回来。”
他走出老远,回头望,她还站在那棵老槐树下,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一首望着他的方向。
在县里那几天,他白天开会,晚上躺在招待所的硬板床上,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家里柴火和皂角的熟悉气息。同屋的人笑他:“小郑,才出来两天就想媳妇了?”
他嘿嘿笑着,不否认。
回来的那天,他归心似箭,下了车几乎是一路小跑。快到村口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家家户户的烟囱里,炊烟正袅袅婷婷地升起来。
他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门而立,不时向路上张望。
看到他,她眼睛一亮,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回来了?”她接过他手里并不沉重的行李。
“嗯,回来了。”他看着她,心落在了实处。
饭桌上摆着他爱吃的菜,碗里的粥不烫不凉,正好入口。
夜里,他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个纸包:“县里百货大楼买的,给你。”
林婉打开,是一条淡粉色的纱巾,软软的,滑滑的,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这得多少钱……”她摸着纱巾,又欢喜又心疼。
“给你戴,好看。”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跑遍县城找这礼物值透了。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纱巾里,嘴角弯弯的。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声音细细的:“下次……别乱花钱了。”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安静地照着这个刚刚组成的小家。炊烟早己散去,但另一种更为绵长而温暖的烟火气,正丝丝缕缕,融入往后的每一个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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