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无声的囚牢与禁忌之水
电子闹钟屏幕上那行转瞬即逝的乱码，像一道冰冷的电流，击穿了林薇最后的心理防线。
【…滋滋…小心…水…别喝…】
别喝什么？水？
房间里唯一的水源，就是迷你冰箱里那些晶莹剔透的进口矿泉水。还有楼下……陆廷渊方才姿态随意喝下的那杯冰水。
他喝了没事？还是……那警告并非指所有水，而是特指某一种？给她准备的？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死死盯着那个迷你冰箱，仿佛里面盘踞着一条毒蛇。
口渴的感觉却在此刻汹涌而来，喉咙干涩发紧。恐惧和生理需求疯狂撕扯着她。
【警告：宿主体征显示轻度脱水，建议补充水分。但当前环境水源安全性未知，请谨慎。】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干扰杂音比之前更严重，显然这里的屏蔽极其强大。
连系统都无法完全确认？
林薇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瓶子冰凉，瓶身没有任何异常标签或痕迹。她拧开瓶盖，清澈的水没有任何气味。
她走到卫生间，咬咬牙，将一小部分水倒进了洗手池的下水道。没有任何反应。
是系统误报？还是……这水里的东西，需要喝下去才会生效？或者，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
她不敢赌。
最终，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颤抖着捧起微凉的自来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带着淡淡氯味的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干渴，却无法缓解她内心的冰冷和恐惧。
这一夜，林薇彻底无眠。
她蜷缩在床角，耳朵捕捉着别墅里的一切细微声响——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楼下偶尔传来的极轻微的脚步声（是巡逻的保镖）、甚至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
每一丝声音都让她心惊肉跳。
陆廷渊的话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你的安全……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离Zero远一点。”“注定纠缠……”
还有Zero那疯狂而兴奋的眼神——“他们在寻找什么！”“游戏进入下一关！”
以及系统那被严重干扰的、支离破碎的警告。
她像一只被困在透明玻璃罐里的昆虫，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却被无形的壁垒封锁，而罐子外面，是几个强大的存在正在以她为焦点，进行着一场她无法理解的博弈。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房门被准时敲响。一个穿着黑色套装、面无表情的女保镖站在门口，声音刻板：“林小姐，早餐准备好了。一小时后出发去林氏医药。”
林薇沉默地跟着她下楼。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己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陆廷渊坐在主位，正在看一份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他穿着熨帖的衬衫，神情冷峻专注，仿佛昨晚那个将她软禁、言语莫测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林薇拘谨地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女保镖如同影子般立在她身后。
早餐很丰盛，中西合璧。但她毫无胃口，尤其是看到桌上那壶冒着热气的柠檬水和晶莹的玻璃杯时，昨晚的警告再次浮上心头。
她只敢拿起一片看起来最安全的干吐司，小口地啃着。
陆廷渊终于放下平板，目光扫过她几乎没动的餐盘和手边空空的水杯，眼神微微一动。
“不合胃口？”他淡淡地问。
“……不太饿。”林薇低声回答。
陆廷渊没再说什么，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佣人。佣人立刻上前，为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喝点这个。”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你需要保持体力。”
林薇看着那杯乳白色的液体，手指冰凉。喝，还是不喝？
【扫描中……滋滋……牛奶成分：蛋白质、脂肪、乳糖……未发现常见有毒物质……但存在微弱未知活性信号……信号源与昨晚瓶装水不同……分析受阻……】系统的声音艰难地响起，杂音更重了。
未知活性信号？还是不同的？
这栋别墅里的每一种液体，似乎都被动了手脚！目的各异？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失控。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放在实验台上的小白鼠，被投喂着各种成分不明的试剂！
在她极度挣扎的目光中，陆廷渊优雅地用完了他的早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了她。那目光深沉，带着一种评估和审视，仿佛在观察某种实验品的反应。
“今天去公司，财务部的赵明，可能会找你。”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一些事情。或许，是你想知道的。”
赵明？那个昨天看起来紧张万分的财务部助理？
林薇猛地抬头，看向陆廷渊。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是试探？是引导？还是……他故意将线索抛给她？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餐厅，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林薇看着那杯逐渐变凉的牛奶，最终，还是没有碰它。
一小时后，她在那位女保镖寸步不离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林氏医药。
公司里的气氛似乎更加微妙。看到她身后明显不是善茬的女保镖，那些探究和敌意的目光收敛了许多，但暗流涌动得更加厉害。
她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内线电话就响了。
是前台，声音有些紧张：“林…林顾问，财务部的赵明说…说有份紧急的报表需要您过目签字……”
来了！
林薇的心提了起来：“让他上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敲响。赵明低着头，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紧张惶恐，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女保镖如同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他。
赵明吓得几乎不敢抬头，将文件放在林薇桌上，声音细若蚊蚋：“林…林顾问，这…这是上个月…各…各科室的…的耗材报销汇总……”
林薇翻开文件，里面是各种繁杂的数据。系统的扫描界面在她眼前快速闪动，却没有标记出任何明显异常。
【提示：目标‘赵明’情绪峰值异常，肾上腺素水平急剧升高。存在强烈‘求救’与‘恐惧’信号。建议隔离询问。】系统艰难地传递着信息。
林薇深吸一口气，对门口的女保镖说：“我想单独看看这些报表，能请你暂时在外面等候吗？”
女保镖面无表情：“陆总吩咐，我必须确保您的安全。”
“就在门口，我不会离开这间屋子。”林薇坚持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女保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关上了门，但林薇知道，她肯定就守在门外。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赵明。
“赵明，”林薇压低声音，身体前倾，“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和公司的账有关？还是……和那些药有关？”她想起了监控里那些被搬上面包车的药品。
赵明猛地抬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巨大的恐惧，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林…林顾问……我…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真的会……”
“他们是谁？”林薇紧迫地追问。
“是…是……”赵明的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是……‘清道夫’……他们……他们不止处理废药……他们……他们在找东西……一首在找……和……和很久以前的一场……一场……”
他的话语突兀地顿住，眼睛惊恐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猛地指向林薇身后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窗！
虽然从里面看不到外面，但他那极度恐惧的表情，仿佛窗外正有什么人在冷冷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啊——！”赵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抱着头猛地蹲了下去，浑身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地念叨：“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女保镖一脸冷峻地冲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明和脸色苍白的林薇。
“林小姐，没事吧？”她冷声问，眼神却带着审视。
“没…没事。”林薇强作镇定，“他好像有点不舒服。”
女保镖没再多问，首接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几乎的赵明从地上拽了起来：“赵助理，看来你需要休息。我送你回财务部。”
她几乎是押着赵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
林薇独自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赵明没说完的话像鬼魅般在她脑海里回荡。
清道夫……不止处理废药……在找东西……很久以前……一场……
一场什么？火灾？实验？还是别的？
而他那最后极度恐惧指向窗外的那一眼……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是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窗。
窗外是城市司空见惯的天空和远处楼宇的轮廓。
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
但一股冰冷的、被窥视的悚然感，却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这间办公室，这栋大楼，甚至那座别墅，真的安全吗？
陆廷渊把她放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钓鱼？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中央，每一条路都可能通向未知的危险，而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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