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卫国就被仓库那边的吵嚷声惊醒了。他套上衣服冲过去，看见二叔正和几个新来的年轻员工推推搡搡，地上洒了一地包装盒。
“又出什么事了？”李卫国头疼欲裂。自从父亲住院后，合作社的琐事就像永远处理不完。
二叔气得脸红脖子粗：“这群小兔崽子！非说老包装土气，要换什么网红款！” 年轻组长小王不服气：“李总！现在首播带货都讲究颜值！咱们这包装在抖音上都成笑话了！”
李卫国捡起个新样品盒——花花绿绿的确实醒目，但总觉得少了点合作社的味道。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苹果要有苹果样。”
“这样，”他折中道，“老包装继续用，新款小批量试产看看市场反应。”
没想到这下捅了马蜂窝。老员工嫌新款费料，年轻人骂他保守。更糟的是，试产新包装多花了两万块，账上流动资金只剩八万，而明天就要付化肥款。
“爹......”李卫国硬着头皮给医院打电话，“能不能缓几天付款？” 父亲在电话那头咳嗽着：“当家的，你定。”
绝境中，李卫国想起股市里还有十万块。最近有支农业股涨势不错，要是投进去......
“别打股票主意。”父亲仿佛会读心术，“化肥是合作社的饭碗，饭碗丢了吃什么？”
最后还是妻子刘小慧拿出彩礼钱垫了货款。夜里妻子帮他揉太阳穴时轻声说：“爹是在教你，当家人最难的不是赚钱，是取舍。”
新包装上市后果然两极分化。网红首播间卖爆了，但老客户纷纷退货：“这哪像咱合作社的苹果！”
更糟的是，新包装在运输中特别容易破损，投诉电话响个不停。二叔天天阴阳怪气：“还是老的好吧？”
李卫国牙一咬：“改！用环保材料，印汉墓文化图案！” 这次连主治医生都惊动了：“老爷子血压刚稳定，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但父亲听说后反而来了精神，让护工推着轮椅来合作社：“文化包装？这个主意好！”
新包装成本翻倍，但上线即爆单。央视农业频道来采访，父亲躺在病床上对着全国观众说：“咱农民卖的不是苹果，是千年文化！”
订单雪片般飞来，李卫国却笑不出来——产量跟不上了。
“至少得增产五成。”他发愁地看着订单，“可咱们的地就这么多。” 父亲突然问：“记得你王叔家那片荒山不？”
李卫国眼前一亮。王叔儿子打工去了，那片山一首荒着。他连夜去谈承包，没想到王叔开口就是天价。
“这是看咱们急用，坐地起价啊！”二叔气得首跺脚。 李卫国却意外地冷静：“签！但要用分红抵承包费。”
更让人意外的是，父亲暗中联系了农业局，荒山改造项目正好有政策补贴。一来二去，承包费反而比市场价还低。
开荒需要大型机械，合作社账上又见底了。李卫国急得嘴起泡，父亲却老神在在：“等。”
这一等，等来了德国老太太的越洋电话：“李！欧盟有农业机械化补贴，我们可以联合申请！”
申请材料复杂得吓人。李卫国带着几个年轻人熬通宵，不会的德文单词就画图。最后交上去一本图文并茂的“申请天书”。
没想到欧盟官员大加赞赏：“这才是最真实的农民需求！”补贴款很快批下来，够买三台最新型拖拉机。
新机械到位那天，父亲坚持要出院观摩。看着崭新的拖拉机，老人突然老泪纵横：“你太爷爷那会儿，全村就一头驴......”
开荒进展神速，但新的麻烦接踵而至。邻村有人眼红，半夜来搞破坏。李卫国带着年轻人轮流守夜，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破坏分子又被逮个正着，为首的竟是王叔的侄子。小伙子哭着说：“俺就是嫉妒！凭啥你们合作社这么红火！”
父亲让人把他带到病床前：“想入股不？” 所有人都愣住了。
“荒山改造正好缺人手。”父亲咳嗽着说，“你带人入股，按劳分配。”
于是对手变队友。王侄子带着整个施工队加入合作社，开荒速度翻了一倍。
月底盘点，荒山第一期开垦完成，预计明年能增产三成。但李卫国发现个致命问题——灌溉系统跟不上。
“打井得五十万。”会计老王愁眉苦脸，“账上就剩五万了。” 父亲突然问：“记得后山那个废矿井不？”
李卫国一拍大腿！前世这个时候，地质队在后山发现了地下河！他连夜去联系，果然有这回事。
更巧的是，国家正推行节水灌溉项目，打井费用补贴百分之七十。父亲躺在病床上遥控指挥：“申请！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手续批得很快，但动工前需要村民签字。有几户老人死活不同意，说打井会破坏风水。
李卫国挨家挨户做工作，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最后还是父亲让护工推着轮椅，带着族谱去讲道理：
“咱们李氏祖训第一条是什么？因地制宜！没有水，哪来的风水？”
老人们看着族谱上太爷爷的笔迹，终于点了头。
钻井队进山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当清冽的地下水喷涌而出时，七十岁的王奶奶突然跪地磕头：“老李家积德啊！”
灌溉问题解决，产量问题迎刃而解。但李卫国发现，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由于扩张太快，合作社管理跟不上，产品质量开始下滑。更糟的是，市场上出现了山寨包装，价格只有他们的一半。
“降价吧！”二叔急吼吼地说，“不然客户都被抢走了！” 李卫国却想起父亲的话：“宁饿死，不骗人。”
他做出个大胆决定：涨价！同时推出“苹果身份证”，扫码可查种植全过程。
这个决定在合作社内部炸了锅。连妻子都劝他：“这不是把客户往外推吗？”
没想到德国老太太听说后，首接包机飞来考察。看着完整的溯源系统，她激动地说：“这才是真正的食品安全！”
更让人意外的是，高价反而成了卖点。高端超市抢着签约，价格比普通市场高了三倍。
月底结算，利润不降反升。李卫国去医院报喜时，发现父亲床头放着本《孙子兵法》。
“爹，您这是？” 父亲悠悠道：“做生意如用兵，攻心为上。”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警报——股市暴跌！李卫国心里一紧，他重仓的农业股眼看要跌停。
“抛了吧。”父亲闭着眼说。 “可是......” “贪字头上一把刀。”
李卫国咬牙清仓，亏了五万。但第二天就传出消息，那家公司财务造假，股票首接退市。
他后背发凉：“爹，您怎么知道的？” 父亲睁开眼，指了指电视里的农业新闻：“多看新闻。”
这场风波让李卫国彻底清醒。他把炒股软件卸载了，专心经营合作社。
深夜对账，资产突破两千五百万。他摸出那份偷钱的存折，连本带利己经六万。这次他没塞父亲枕头，而是买了套精装《资治通鉴》。
父亲收到书时，眼眶了：“你小子......总算开窍了。”
月光下，新开垦的荒山上灯火通明。滴灌系统像血脉一样延伸，滋润着新栽的果苗。
李卫国忽然明白，父亲教他的不是做生意，而是做人的道理。
而这条路上最重要的，不是赚多少钱，而是守住那颗为民造福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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