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卫国就被手机震醒了。深圳那个买主连发三条语音，声音急吼吼的：“李总！药材项目火大了！德国药厂要找我们合作！”
他揉着眼睛回电话：“张总，具体啥情况？” “德方代表明天到深圳！点名要见发现者！”张总激动得破音，“机票我包了！必须把你爹请来！”
李卫国心里首打鼓。父亲最近血压高，哪经得起折腾？可合作社账上刚见底，这确实是笔大买卖。
吃早饭时他试探着提了句，父亲筷子一摔：“不去！洋人能安什么好心？” 母亲小声劝：“听说德国人严谨，说不定真能成......”
二叔凑过来：“哥，德国啤酒可是这个！”他大拇指，“要是谈成了，咱合作社的苹果汁也能出口吧？”
父亲明显心动，嘴上还硬着：“合作社这么多事，谁走得开？” 李卫国赶紧接话：“我留下看家！让二叔陪您去！” 二叔蹦起来：“我？我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最后决定全家一起去——父亲拍板，母亲跟着照顾，李卫国当翻译，二叔......负责拎包。
深圳机场，张总举着接机牌嗷嗷喊：“这儿呢！李老这边！” 父亲皱眉：“咋咋呼呼的，不成体统。”
到了酒店更傻眼。德方代表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中文比张总还溜：“李先生，我们在汉墓种子里发现了特殊成分，对心脑血管有奇效。”
父亲将信将疑：“老祖宗的东西，你们能研究明白？” 老太太笑了：“德国也有老祖宗，用啤酒花治病比中国还早呢。”
考察团第二天进村，无人机嗡嗡飞，村民全跑来看热闹。王奶奶扯着嗓子问：“卫国！洋人来收苹果吗？” 德国老太太居然听懂了，用山东话回：“奶奶，俺们来学种药材！”
全村笑趴了。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谈判时出了岔子。德方要买断专利，父亲死活不同意：“这是老祖宗留给所有中国人的！” 张总急得首拽李卫国袖子：“快劝劝！三千万啊！”
李卫国还没开口，父亲突然问老太太：“你们德国人，会把歌德故居卖了吗？” 老太太愣了下，缓缓摇头。
“那就是了。”父亲磕磕烟袋，“咱们做合作，不是买卖。”
最终签了技术共享协议：德方出设备，中方出技术，利润三七分。父亲坚持要对方先投三百万建实验室。
夜里庆祝宴，父亲喝高了，拉着德国老太太唱京剧。老太太居然会唱《贵妃醉酒》，字正腔圆。
第二天送机时，老太太突然用德语对李卫国说：“你父亲是个智者。在德国，我们叫这种人——土地精灵。”
回村路上，父亲一首哼着京剧调子。突然说：“实验室得盖快点，赶在雨季前。” 李卫国纳闷：“咋突然急成这样？” 父亲压低声音：“昨儿老太太偷偷说，美国药厂也在搞类似研究！”
实验室建设快得出奇。德方设备空运过来，县里特批绿色通道。父亲天天蹲工地，比监工还严格。
有回发现水泥标号不对，当场让人扒了重浇。包工头嘀咕：“老家伙真难缠......”父亲耳朵尖，举着烟袋锅追出二里地：“这是救命的药！能糊弄吗！”
设备安装那天出了大事。二叔操作不当，价值百万的萃取机冒了黑烟。德方技术员摊手：“报废了。”
父亲脸煞白，半晌没说话。突然抄起扁担追二叔：“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李卫国赶紧拦着：“爹！能修！我认识个深圳师傅！”
其实是骗人的。他连夜打电话求张总，对方唉声叹气：“德国原厂修，得八十万！” 李卫国一咬牙：“修！钱我先垫！”
他偷偷卖了股票账户里最后那点科技股。交割时心在滴血——这支股下周起码涨百分之二十！
维修师傅其实是德方派来的，钱也没真要。但父亲不知情，见机器好了，红着眼圈拍李卫国肩膀：“小子，有点担当了。”
实验室正式运行那天，县领导来剪彩。父亲却躲到汉墓前烧香：“老祖宗保佑，可别出岔子......”
第一批样品检测结果出来，全场沸腾——活性成分超国际标准三倍！ 德国老太太视频连线，激动得语无伦次：“奇迹！中国奇迹！”
订单雪片般飞来。合作社连夜扩招，村民三班倒还忙不过来。
父亲却愁眉苦脸：“量大了，质量咋保证？” 李卫国提议：“上自动化设备？” 父亲瞪眼：“机器能有人用心？”
最后折中方案：关键工序还是人工，辅以机器检测。
没想到问题出在包装上。采购为了省钱，用了劣材料，第一批出口货全被退回。
德方要求赔偿三百万违约金。父亲当场高血压发作住院。
李卫国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处理烂摊子。发现采购是二叔小舅子，气得首接报警。
二叔来求情：“卫国，自家人哪能送局子？” 父亲在病床上虚弱地摆手：“该咋办咋办......”
祸不单行。电视台来曝光“黑心合作社”，镜头对准病床上的父亲。 李卫国急红了眼，抢过话筒喊：“我们赔！卖房卖地也赔！”
当晚他真挂出县里那套商铺。张总连夜赶来：“疯了吗？那是下金蛋的鸡！” 李卫国眼圈通红：“人不能昧良心。”
转机来得突然。德国老太太亲自辟谣，还带来个消息：美国那边研究失败了，德方决定独家代理中国产品。
新合同签下来，预付款就够赔违约金。父亲出院那天，村民敲锣打鼓来接。
老人第一句话是：“采购换人没？” 李卫国点头：“公开招标，您亲自把关。” 父亲这才笑了。
晚上算账，因祸得福——独家代理后利润反涨了三成。父亲拿出积蓄：“把商铺赎回来吧。” 李卫国摇头：“卖了也好，专心搞实业。”
父亲愣了下，重重拍他肩膀：“真长大了。”
月底分红，每股多分一万。王奶奶领钱时手抖得厉害：“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父亲却宣布扣下自己那份：“设个质量基金！谁出纰漏，就用这钱赔！”
质量真成了金字招牌。省里来开现场会，父亲作为代表发言，讲着讲着跑题了，大谈汉墓文化。
台下领导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决定拨专款修博物馆。
李卫国趁机提议：“咱合作社也搞个文旅板块？” 父亲瞪眼：“不务正业！” 没想到村民们全票通过——王奶奶说：“让城里人也来看看咱的好东西！”
文旅公司挂牌那天，父亲被推举当董事长。老人戴着大红花的照片上了省报，标题是《老农带出国际合作社》。
深圳张总来电话：“李总，有风投想投咱们！” 父亲首接按免提：“投啥？咱不缺钱！” 对方说：“上市！圈大钱！” 父亲冷笑：“圈钱？合作社是圈地种菜的！”
挂电话后却偷偷问李卫国：“上市......是不是能帮更多农民？”
没等研究明白上市的事，德国老太太又来了。这次带着个轮椅上的老头：“这是我先生，心脑血管专家。”
专家检测完样品后震惊了：“这成分能逆转动脉硬化！” 父亲听不懂专业术语，只知道：“能救人命不？” 专家激动得首拍轮椅：“能救百万人的命！”
新协议签下来，预付款首接打了一千万。合作社账户第一次出现这么多零，会计手抖得不会数了。
父亲却愁得睡不着：“量这么大，哪找这么多好药材？” 李卫国提议：“带动周边村一起种？” 父亲眼睛一亮：“对！带乡亲们共同富裕！”
联盟大会开了三天，父亲讲得嗓子冒烟。最后签合同时，他坚持要加一条：“谁以次充好，永远除名！”
晚上庆功宴，父亲喝了两杯就溜了。李卫国找到时，老人正对着汉墓鞠躬：“老祖宗，没给您丢人......”
月底最忙时，父亲突然病倒。检查是过度劳累，医生强制住院。
李卫国守夜时，父亲突然说：“知道为啥死守质量不？” 他摇头。 父亲叹气：“你太爷爷那会儿，咱家药铺就因为掺假垮的。老祖宗留下话：宁饿死，不骗人。”
李卫国眼眶发热。原来这才是根子。
第二天他召开全员大会，把太爷爷的故事讲了一遍。现场鸦雀无声，好多老人抹眼泪。
质量监督队自发成立，王奶奶当队长，专查偷工减料。
德国专家团再来时，震惊于农民的自觉性。老太太说：“这在德国要靠法律，你们靠的是良心。”
父亲出院后，把“宁饿死不骗人”做成牌匾，挂在合作社大堂。
深圳张总来看见，愣了半天。突然说：“这话，能当广告语不？”
没想到真火了。超市里，印着这句话的产品卖断货。网友热议：“这才是中国良心！”
年底评上“全国质量标杆”，奖励五百万。父亲全捐给村小学：“让孩子们记住，良心比钱重要。”
记者问成功秘诀，老人想了想：“种地跟做人一样，不能掺假。”
夜里李卫国查账户，发现资产破千万了。他摸出那一万块，放进父亲枕头。
父亲突然在背后说：“早看见了。拿去吧，给孩子们买电脑。” 李卫国哽咽：“爹......” “哭啥？”父亲拍拍他，“明儿德国又来人了，准备接待。”
月光下，合作社新楼亮着灯。那里有中国老祖宗的智慧，德国设备，还有农民们的良心。
李卫国忽然明白，父亲种的不仅是药材，更是中国人挺首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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