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的尽头拐出去，是片热闹些的市集——即便旱灾笼罩，街角仍有个老奶奶守着糖糕摊，蒸笼里飘出的甜香，勾得叶澜雪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又看了眼蒸笼里金黄的糖糕，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神黏在上面挪不开。穿越前她最爱的就是甜食，现在饿了大半天，这股甜香简首像勾魂似的。
幽夜吟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就看见叶澜雪蹲在糖糕摊前，巴巴地盯着蒸笼，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走了。”他冷声催促，银眸里闪过一丝不耐——修罗死神从不需要食物，更无法理解这种为了一口吃食就挪不动腿的行为。
叶澜雪回头看他，可怜巴巴地指了指糖糕：“死神大大，我饿……要不你先借我点钱？等我找到回去的路，双倍还你！支付宝微信都行！”
幽夜吟：“……”
他皱起眉，显然没听懂“支付宝”“微信”是什么。他活了上万年，见过以物易物的原始部落，也用过神界的玉币、人界的铜钱，却从未听过这些奇怪的词。
老奶奶看出叶澜雪没钱，叹了口气，递过一块凉了的糖糕：“姑娘，不嫌弃就拿着吧，旱灾年月，能填肚子就好。”
“谢谢奶奶！”叶澜雪眼睛一亮，接过糖糕就咬了一大口，甜糯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吃到小鱼干的猫。
幽夜吟站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身上带着灵珠波动、莫名其妙砸中他的女人，怎么就这么……接地气？没有修仙者的矜持，没有贵族的傲慢，甚至连点对他的敬畏都时有时无，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一块凉糖糕。
叶澜雪吃完一块，又把剩下的半块递到他面前：“死神大大，你要不要尝尝？挺甜的，比你身上的寒气好吃多了。”
幽夜吟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活了上万年，见过有人给他送过珍稀的灵草、锋利的兵器，甚至有人为了求他饶命，献上过整个王国的财宝，却从未有人把吃过的半块糖糕递到他面前，还说“比你身上的寒气好吃”。
他盯着那块沾着点碎屑的糖糕，银眸里充满了茫然——这种情绪比愤怒、比不耐更陌生，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拿走。”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比平时僵硬了几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叶澜雪撇了撇嘴，把糖糕塞回自己嘴里：“不吃拉倒，甜食可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你这种面瘫就该多吃点。”
她一边嚼着糖糕，一边往前走，没注意到路边窜出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小猫，“喵”地叫了一声蹭她的腿。叶澜雪心一软，弯腰去抱：“好可怜的小猫，跟我走……”
话音未落，一辆失控的马车从街角冲了过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车夫嘶吼着“快让开”，却根本刹不住车。
叶澜雪吓得僵在原地，怀里的小猫也炸了毛。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后领，猛地将她往后拽——她踉跄着撞进一个带着淡淡黑暗气息的怀抱，紧接着就听见“哐当”一声，马车擦着她刚才的位置撞在了墙上，木屑飞溅。
叶澜雪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好对上幽夜吟的银眸。男人的脸离她很近，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眼底的一丝复杂情绪，既不是不耐，也不是愤怒，反而像是……无奈？
“你就不能安分点？”幽夜吟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戾气。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叶澜雪摸了摸胸口，心还在“砰砰”跳，嘴里却忍不住吐槽：“那马车没刹车吗？赶车的是不是睡着了？还好你反应快，不然我就成糖糕馅了……”
幽夜吟站在那里，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刹车”“赶车”这些他听不懂的词，看着她明明吓得脸色发白，却还不忘碎碎念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说不出的怪异。
他活了上万年，与魔族厮杀过，与神界对峙过，见过万族的生死离别、尔虞我诈，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可今天，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砸中，被迫听她讲些奇怪的话，还要救她于各种莫名其妙的危险中……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不是愤怒，不是厌恶，更不是杀意——是一种让他无从应对的、陌生的无措。
“你……”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骂她麻烦？可她确实带着灵珠的线索；杀了她？又觉得这女人蠢得有点……无害。
最终，幽夜吟只是沉默地转过身，迈开脚步往前走。
叶澜雪赶紧跟上，还不忘抱起那只小猫：“死神大大，等等我！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啊？我就知道你外冷内热……”
幽夜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种让他无从应对的陌生情绪，大概就是叶澜雪刚才说的“无语”吧。
活了上万年，修罗死神幽夜吟，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语”的滋味。而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种滋味，恐怕还会伴随这个麻烦的女人，持续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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