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陆毅那堪称宏伟的梦想蓝图后，林婉婉在感到震撼与钦佩的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悄然袭来。A大或Z大的计算机系，那是全国顶尖天才角逐的舞台，是通往他那个“计算寒武纪”梦想的唯一阶梯。而以她目前的成绩，虽然进步飞速，但距离那高悬的门槛，依旧隔着一段需要拼命奔跑才能缩短的距离。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和自我怀疑悄然滋生。她之前的努力，是为了自己重生不再遗憾，是为了远离渣男，是为了配得上他。但此刻，当他的目标如此清晰、如此高远地矗立在眼前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变得优秀”似乎还远远不够。她还能跟上他的脚步吗？那个由代码和芯片构筑的未来，是否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种情绪困扰了她几天。在图书馆学习时，她偶尔会看着对面专注的陆毅出神，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和茫然。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免谈论未来的话题，生怕触及那个自己可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陆毅敏锐的感知。他发现她问问题的频率似乎低了一些，眼神偶尔会有些飘忽，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亮晶晶地充满斗志。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玉般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这天，做完一套特别难的理综卷子，林婉婉看着不太理想的分数，情绪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合上试卷，状似无意地轻声说：“唉，A大Z大什么的，果然还是太难了……看来我是没指望了。能考个B市的一本，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自我宽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她说出“B市”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却故意垂着眼睑，假装整理笔袋，不敢看他的反应。这是她的小心思，即便去不了他最顶尖的学府，至少……希望能和他留在同一座城市。B市名校云集，除了A大Z大，还有许多优秀的一本院校。这己经是她在内心悄悄降低后的、最卑微的期盼了。
陆毅正在演算的笔尖顿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脑袋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他没有立刻说话，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林婉婉以为他默认了、或者根本不在意她去哪里时，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语调，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B市很好。”
林婉婉猛地抬起头，撞入他平静的目光中。
他看着她，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B市理工大学，它的计算机专业是国家重点，虽然比不上A大Z大，但它的软件工程和电子信息工程很强，尤其是嵌入式和软件理论方向，很有特色，师资和实验室资源都不错。”他顿了顿，像是在脑中调取资料，“还有B邮电大学，它的通信和网络工程是王牌，和计算机结合很紧密，就业前景很好。B航的自动化系里也有做控制算法和系统集成，需要很强的编程和硬件基础……”
他如数家珍般，清晰地报出了B市另外几所知名大学的优势专业和特点，全部都是与计算机相关的、实力强劲的方向！他的语气没有任何鼓励或安慰，更像是在做一个客观的技术分析报告。
但林婉婉却听得呆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他……他怎么会对这些学校这么了解？他不是应该只盯着A大Z大吗？他为什么要这么详细地告诉她这些？难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让她心跳骤停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是不是……早就考虑过，如果她去不了最顶尖的学校，在B市还有哪些不错的选择？他是不是……也在下意识地，将他们两人的未来，在“B市”这个地理坐标上，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关联？
陆毅说完，看着她震惊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视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博学”：“……多了解一些，没有坏处。”
这话听起来像是说给他自己听，也像是说给她听。
但林婉婉己经听不进去了。巨大的喜悦和安心感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之前所有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他知道了！他听懂了她那句“能考个B市的一本”背后的潜台词！而且，他用他特有的方式，给予了回应——不是空洞的鼓励，而是实打实的、有价值的信息支持！这无异于一种无声的默契和认可：我看重的专业领域，在B市同样有很好的平台和发展。你去那里，很好，并非退而求其次。
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独自航行了很久，忽然看到前方灯塔不仅亮着，还特意为你闪烁了一下预定的信号。
她不再觉得B市是退路，而是成了一个充满希望和期待的共同目标。虽然学校不同，层次不同，但他们可以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样的空气，分享同样的科技前沿资讯，甚至……未来也许能有交集。
“嗯！”林婉婉用力点头，眼睛亮得惊人，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B理工的软件工程！B邮电的网络工程！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研究的！谢谢……谢谢你，陆毅！”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重新燃起的斗志和感激。
陆毅看着她瞬间阴转晴、活力满满的样子，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极小，却如同冰河解冻，春水初生。他迅速低下头，重新拿起笔，低声道：“做题吧。”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暖意，却久久不散。志愿的选择似乎还很遥远，但“B市”这个名字，己经像一座桥梁，清晰地连接起了两人看似有落差、却方向一致的未来。她不再仰望，而是找到了并肩前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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