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
如同寂静深夜里悄然漫上堤岸的春潮，五师弟扶暚的身影，
温柔地浸润了她那片被恐惧与伪装笼罩的灰暗世界。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她正因一头在泥地里打滚后彻底纠缠成团的乱发而束手无策，笨拙地用手撕扯着，却只换来头皮阵阵生疼和更大的混乱。
就在那时，一道素雅的身影缓缓走近，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他便是扶暚。
他总是穿着一身素净的青白色衣袍，衣料是柔软的细麻或云锦，并非多么华贵，却洗熨得极为整洁。
一如他这个人，透着一种远离尘嚣的清净与温和。
那青色并非浓烈之色，而是介于初生嫩叶与远山淡霭之间，柔和得仿佛能融入周遭的风景，让人看着便觉心绪宁和。
他的身形略显清瘦单薄，并非修士常见的强健体魄，肩颈线条流畅而柔和。
行动间带着一种不急不缓的韵律，仿佛生怕动作稍大些，便会惊扰了空气中的宁静。
他的面容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清隽的俊秀。
肤色是常年不见烈日的、略显透明的白皙，甚至能隐约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
眉毛是远山黛色，形状姣好，舒展而平和。
眼眸是他最动人的地方，瞳仁是温润的浅褐色，像浸泡在清泉中的暖玉，目光总是澄澈而专注，看人时带着一种天然的、能抚平焦躁的温柔。
他的鼻梁秀挺，唇色偏淡，唇角似乎天生就含着一抹若有若无、极浅淡的笑意，不张扬，却令人莫名安心。
他蹲在她面前，高度与她齐平，声音轻柔得像春日檐下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敲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头发打结了，很难受吧？”
他轻声问道，并非怜悯，只是一种纯粹的理解与关怀。
他没有丝毫的不耐，更没有因为她满身的泥污和狼狈而流露出任何嫌弃。
他只是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把小小的、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黄杨木梳，梳齿圆润，绝不会弄疼她。
然后，他便开始了那项极其需要耐心的工程。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先是小心翼翼用手指代替梳子，一点点地将最外层的乱发理顺，找到那些死结的源头。
遇到特别顽固的结，他会极有耐心地用手指捏住发根处，以减少她的疼痛，然后用梳子尖细细地、一点点地挑开，而不是粗暴地拉扯。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头皮和脖颈，带着一丝微凉的、令人舒适的体温，以及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香。
那药香，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成了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院落离她的不远，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总是弥漫着这股淡淡的、经年不散的药味。
那是各种灵草药材混合的气息，苦涩中又透着一丝奇异的回甘。
她知道，这是因为他先天体弱，灵根虽不俗，肉身却比寻常修士孱弱许多，需要常年以汤药和灵丹调理固本。
这药香并非衰败的气息，反而更像是一种坚韧生命力的象征，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高考537分的她，勇闯修仙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一种于无声处对抗命运的证明。
他梳理的动作不仅细致，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与温柔。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他微微抿着唇，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发丝，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偶尔有清风拂过，带来几片花瓣，落在他青色的衣襟和她的发间，他也只是轻轻拂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时间仿佛在他指尖流淌得格外缓慢，周遭的喧嚣——凤亦练剑的呼喝声、远处弟子们的交谈声——都渐渐模糊远去，只剩下木梳划过发丝的细微沙沙声，和他平稳清浅的呼吸声。
待所有死结都被解开，长发恢复顺滑，他并不会就此结束。
有时，他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浅青色的瓷瓶，倒出几滴带着清雅花香的发油，在手心焐热了，再轻轻抹在她的发梢，驱散那点毛躁。
他甚至会顺手为她编上两根松松的、不易散开的辫子，或者用一根素色的发带为她系好。
“好了。”
他最后总会这么说，声音里带着完成一件作品般的轻柔满足。
然后对着她露出那个浅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不仅是梳头，他还是整个天水宗里，唯一一个会认真将她当作一个“需要学习”的人来对待的。
他会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同样带着一丝凉意和药香——将她带到庭院里的石桌旁。
石桌上常常摆放着几卷最基础的启蒙书册，纸张粗糙，上面的墨字却工整清晰。
他握着她的手指，引导着她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认。
“天，”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和而清晰，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药草的清苦。
“地。”
“人。”
他的教学极有耐心。
她若“学不会”或“转眼就忘”，反复指着同一个字询问。
他也从不恼火，只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念诵，并用最浅显的方式解释：
“‘水’，就是我们喝的，池塘里装的，下雨时落下来的。”
他甚至会凝出一小团清澈的水球，悬浮在指尖，让她能首观地感受。
他似乎深信，哪怕她痴傻懵懂，内心深处或许仍有一丝理解的光芒。
他并非试图治愈她或让她变得“正常”。
他只是单纯地、善意地，想要为她打开一扇窗，哪怕窗外透进的光极其微弱。
在他身边，她可以暂时卸下一点点那沉重的、对怪物恐惧的伪装。
因为扶暚的温柔是那样纯粹，不掺杂任何审视与算计。
她不需要对他表演花痴，只需要表现出一点点依赖和安静，便能安然地沉浸在这片刻的、偷来的安宁之中。
他就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春水，静静地存在于这个光怪陆离、危机西伏的宗门深处，以他独有的方式，无声地滋润着她那几乎要干涸龟裂的灵魂。
那淡淡的药香，那梳理发丝的轻柔触感，那在书页上移动的、微凉的手指……
这一切，构成了她疯癫花痴的岁月中，为数不多的、真实而温暖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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