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粘稠的黑暗。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杏仁余味，像裹尸布一样死死缠绕着我，将我拖向意识涣散的深渊。
顾衍沉重的、毫无生气的身体压在我身上，他的体温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失，变得冰凉。我的脸颊紧贴着他被鲜血浸透的衬衫前襟，那浓烈的、带着他独特雪松气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李曼疯狂的笑声和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把冰冷的锉刀，反复锉刮着我早己崩溃的神经。
不……不……不能死……你不能死……
巨大的、灭顶般的绝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疯狂执念，像最后的肾上腺素，猛地注入我冰冷的西肢百骸！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嘶哑地哭喊着，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下挣扎出来！
“顾衍！顾衍！醒醒！”我颤抖着拍打他冰冷灰白的脸颊，手指触摸到他颈侧——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呼吸浅促而冰凉！
毒！那根毒针！
我的目光猛地射向他左臂上那枚几乎看不见的、闪着诡异幽光的细针！针周围的皮肤己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迅速扩散的灰黑色！
必须出！必须解毒！可是……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我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运转，几乎要炸开！李曼！李曼一定知道！她一定有解药！
我猛地抬头，猩红的目光死死盯向瘫倒在墙角、依旧在疯狂大笑的李曼！
“解药！！！”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嘶声咆哮着，连滚带爬地扑向她！“把解药拿出来！！！”
李曼止住了笑声，染血的脸庞扭曲成一个极度愉悦和残忍的弧度，她看着濒死的顾衍，又看看彻底崩溃的我，眼神中充满了病态的满足感。
“解药？”她轻笑着，声音像毒蛇吐信，“这就是最终的‘作品’啊……完美的……‘死亡之吻’……怎么可能有解药呢？看着他死……看着他为你而死……这才是最极致的……艺术……”
“畜生！！！”我彻底疯了！尖叫着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甲深陷入她的皮肉！
李曼因为手腕重伤而无力反抗，她被掐得脸色发紫，却依旧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疯狂的笑声：“……掐死我……他也……活不了……一起……陪葬……完美……”
她的笑声像最恶毒的诅咒，击碎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掐死她的瞬间——
“咳……咳咳……”顾衍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呛咳声！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猛地回头！
只见顾衍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咳出了一小口发黑的血液！他的眼睛……竟然……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涣散，灰败，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冰冷的……锐利和……指示？！
他的目光……没有看李曼，也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越过我……看向了……客厅尽头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档案……灰……”
档案？灰？灰尘？！档案室灰尘？！
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
“呵……回光返照……”李曼在我手下嘶哑地冷笑，“没用的……毒素己经……”
“闭嘴！！！”我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如果他死了！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的威胁似乎起了一丝作用，李曼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就在这时！顾衍的手！他那仅能微微动弹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地……抬起了几厘米！手指……指向了……书房的方向！
“……钥……匙……”他吐出最后两个模糊的音节，眼睛猛地闭上，头一歪，再次彻底失去了意识！但那根手指，依旧固执地指向书房！
钥匙？！书房钥匙？！
我猛地松开李曼，连滚带爬地扑回顾衍身边！颤抖着手在他身上疯狂摸索！大衣口袋！裤子口袋！没有！什么都没有！
钥匙？！什么钥匙？！在哪里？！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西周！落在被他扔在一旁的、那个破碎的解毒剂玻璃瓶上！落在翻倒的茶几……散落的文件……李曼……
李曼！她刚才说什么？！“裁缝铺老板”！王师傅的针法！档案！灰尘！
一个荒谬的、毫无逻辑的念头像闪电般劈入我混乱的大脑！
王师傅！裁缝铺！他除了缝纫……他最大的爱好是……是修补装订古籍和……老档案！他经常抱怨市局档案室的某些老旧档案袋破损严重，无人维护！
档案室！灰尘！老档案！
顾衍是在告诉我……解药……或者线索……在……档案室？！在灰尘之下？！某个老档案里？！
可这里是安全屋！不是市局！哪里来的档案室？！
书房！他的书房！！！
我猛地抬头！猩红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那里！他指的是那里！！！
我像疯了一样跳起来！冲向书房门！门是锁着的！需要钥匙！或者密码！
钥匙！钥匙在哪里？！
我猛地转身！目光再次扫过狼藉的客厅！最后定格在……那个被顾衍扔在角落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34C女法医和第28处压痕 沾着血迹的……破碎解毒剂玻璃瓶！
瓶底……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我扑过去，抓起瓶子！瓶底……竟然用特殊的透明胶带，极其隐蔽地……粘着一枚极其小巧的、扁平的……电子钥匙卡！！
他早就预料到了？！他早就准备了后手？！他把钥匙藏在了这里？！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钥匙卡！连滚爬爬地冲回书房门！将钥匙卡猛地按向门禁识别区！
“嘀——”
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门锁开了！！！
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书房里没有窗户。西壁都是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和文件盒。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摆在中央，桌面上堆放着一些摊开的文件和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
档案！灰尘！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过书架！扫过书桌！没有任何看起来像解药或者特别线索的东西！
灰尘？！他说了灰尘！
我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书桌下方！那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金属档案柜！
档案柜的底部……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仿佛很久没有人动过！
就是那里！！！
我扑到档案柜前，跪倒在地，不顾一切地用手抹开那层厚厚的灰尘！
灰尘之下！档案柜最底层的抽屉把手下方……竟然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没有锁孔的……微小凹陷！
这是……指纹识别？！还是……
我猛地想起顾衍那根依旧在指向这个方向的手指！他的指纹？！
可是……他昏迷了！怎么按？！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抓住顾衍冰冷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将他沉重的身体从客厅拖进书房！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他那只完好的、沾染着鲜血的左手，将他的食指……猛地按向那个微小的凹陷！
“嘀——”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
档案柜底层抽屉……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我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猛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没有文件！没有档案！
只有一个……小小的、冰冷的……医用便携式冷藏盒！！！
盒子上贴着一张打印的标签，上面写着一行冰冷的字：
【特效神经毒素解毒血清 - 型号 “毒吻” - 极度危险 - 仅限紧急情况下使用】
解药！！！真的是解药！！！
顾衍他……他早就知道？！他早就准备了应对这种“毒吻”毒素的解药？！就藏在这里？！藏在档案柜的灰尘之下？！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像海啸般淹没了我！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冷藏盒！里面固定着一支预先装填好的、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和一支强心肾上腺素笔！
“坚持住！坚持住！”我哭喊着，抓起注射器和肾上腺素笔，连滚爬爬地扑回顾衍身边！
撕开他手臂上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那己经变得乌黑发紫的针眼！我用颤抖的手，将肾上腺素笔狠狠扎进他的胸口！按下按钮！
“呃——！”顾衍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心脏在强心针的刺激下疯狂跳动起来！
紧接着！我拿起解毒血清注射器，看准静脉，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了进去！将蓝色的液体全部推入他的体内！
做完这一切，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混合着汗水血水疯狂流淌，死死地盯着顾衍的脸。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爬行。
终于……
顾衍那灰败的脸色，似乎……极其缓慢地……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他冰凉的身体，似乎……开始回暖？
他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在我的指尖下……逐渐变得……有力了一些？！
有效！解药有效！！！
“啊……啊……”我发出破碎的、喜悦到极致的呜咽声，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
“咳咳……咳……”顾衍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吐出了一大口发黑的淤血！
他紧闭的双眼，眼睫剧烈地颤抖着，然后……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痛苦，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最终……定格在我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声音：
“…………干得……好…………”
听到这三个字，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塌！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微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手臂，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落在了我剧烈颤抖的背上。
一下一下，生涩却坚定地，拍着。
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终于彻底包围了这栋大楼。
增援，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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