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磷火，幽幽地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嗅觉。】
那两个字，白得刺眼，像两枚冰冷的钉子，钉入我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
嗅觉？
什么意思？！
我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血液逆流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耳鸣。我死死攥紧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冰冷坚硬的机身几乎要嵌入我的掌心。
周围的一切喧嚣——刺耳的警报声、纷乱的脚步声、张队焦急的怒吼、医护人员惊慌的低语——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玻璃隔绝开来，变得模糊、遥远、不真切。
我的整个世界，都缩小成了掌心这片冰冷的屏幕，和屏幕上那两个字所代表的、令人窒息的、未知的恐怖。
嗅觉……他让我……闻？闻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血腥气？还是……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一个极致的点！一个荒谬到极致、却瞬间攫住所有心神的恐怖猜想，像挣脱了所有枷锁的疯狂巨兽，咆哮着冲垮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血液！
是顾衍的血！！！
那个合作者！那个幽灵！他拿到了顾衍的血液样本！他现在……就在附近！他让我……去闻？！用嗅觉去……确认？！去“感受”他刚刚窃取到的、“战利品”的……气息？！
这个疯子！这个彻头彻尾的、继承了李曼所有扭曲和疯狂的变态！
巨大的恶心和暴怒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我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像最疯狂的困兽，疯狂地扫视着周围混乱的人群！走廊！各个病房的门口！消防通道的方向！
他在哪里？！他一定在附近！他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欣赏着我的崩溃和绝望！享受着这场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变态的感官游戏！
“出来！！！”我失去控制地嘶声尖叫，声音劈裂变形，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你给我出来！！！混蛋！！！”
我的突然爆发让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队猛地转头看向我，脸色骤变：“林薇！你怎么了？！冷静点！”
他试图冲过来按住我。
但我猛地向后退去，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挥舞着手中那部依旧在诡异震动的手机，像挥舞着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
“他就在这里！他让我闻！闻血的味道！那个变态！他偷了血！他就在这附近！！！”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和愤怒彻底决堤！
张队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对着对讲机狂吼：“封锁所有楼层！所有人注意！嫌疑人可能伪装潜伏在医院内！重复！嫌疑人可能就在医院内！全力搜捕！！”
更多的警察冲了进来，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人群被疏散，各个出口被彻底封锁，搜查迅速展开！
混乱中，我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的字发生了变化！
【看来……你感觉到了。】
【那么……接下来……】
【触觉。】
触觉？！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他要干什么？！触碰？！触碰什么？！触碰我？！还是……
我的目光猛地射向那扇依旧紧闭的、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瞳孔放大到极致，无法言喻的冰冷恐惧像毒液般瞬间注满全身！
不！！！他不能进去！！！他不能碰顾衍！！！
“手术室！！！”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起来，撕心裂肺地尖叫，“他要进手术室！！！保护顾衍！！！快啊！！！”
我疯了般朝着手术室的方向冲去！却被张队和几名警察死死拦住！
“冷静！林薇！手术室有我们的人看守！他进不去！冷静下来！”张队用力按住我颤抖的肩膀，试图让我镇定。
就在这时——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嘀”的一声，熄灭了。
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一名主刀医生和几名护士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正在低声交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心脏！
没有异常。没有陌生人。只有疲惫的医护人员。
难道……我又猜错了？他只是虚张声势？只是为了折磨我的神经？
就在我精神稍微松懈的这一刹那——
我手中一首紧握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
屏幕瞬间亮起！最后的指令，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的残忍，浮现出来：
【味觉。】
【尝尝看。】
【他的血……是什么味道？】
下一秒！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液体喷射声！猛地从我侧后方响起！
一股冰冷粘稠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溅射了我半边脸颊和嘴唇！！！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放大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了那粘稠的、尚且温热的……液体……
拿到眼前……
一片……刺目的……猩红！！！
血！！！
是血！！！！
“啊————————！！！！！！！”
我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崩溃的尖叫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瞬间沸腾！！！巨大的惊恐和恶心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疯狂地干呕起来！拼命地用手背擦拭着脸颊和嘴唇！但那血腥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顽固地钻入鼻腔，渗透味蕾！！！
“抓住他！！！”张队暴怒的吼声同时炸响！
我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维修工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正像泥鳅一样，极其敏捷地从我侧后方不远处的一个消防栓维修柜后面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类似喷壶的金属罐子！罐口还在滴着鲜红的液体！！！
就是他！！！那个合作者！！！他根本一首就藏在那个死角里！！！等着手术结束开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完成了这最后、最恶心、最变态的一击！！！
几名离得最近的警察猛扑过去！
但那家伙速度快得惊人！猛地将手中的金属罐砸向冲过来的警察！同时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躲闪，脚下一蹬，如同猎豹般朝着走廊另一端人少的方向猛冲过去！
“站住！开枪！”张队的命令冰冷果断！
砰！砰！
两声枪响！子弹打在逃跑者身边的墙壁上，溅起碎屑！
但那家伙仿佛背后长眼，奔跑路线诡异莫测，瞬间拐进了一个岔路口！
“追！别让他跑了！”张队带人疯狂追去！
现场再次陷入极致的混乱！
我在地，浑身剧烈地颤抖，无法停止地干呕，眼泪、鼻涕和脸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精神几乎彻底崩溃。
医护人员慌忙过来想要帮我清理。
我却猛地推开他们，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被摔瘪的、还在缓缓渗出鲜血的金属罐子！
就是那个！里面装着的……是顾衍的血！是刚刚从手术室里被偷出来的、新鲜的、温热的血！
那个疯子！他不仅偷走了大部分样本！他甚至……留下了最后一点……用这种极致侮辱和践踏的方式……泼在了我的脸上！让我“品尝”？！
李曼！！！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的终极表达吗？！用这种最下作、最恶心、最摧毁人性的方式？！！
无尽的愤怒和恶心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爆发！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几分钟后，张队脸色铁青地回来了，对着我，沉重地摇了摇头：“……跑了。对医院结构极其熟悉，利用了后勤通道和通风管道，像幽灵一样……消失了。”
这个结果，似乎早己在预料之中。
我坐在地上，不再哭泣，不再尖叫，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一滩渐渐凝固的、刺目的鲜血。眼神空洞得吓人。
他们成功了。彻底成功了。
他们拿走了他们想要的“献身”之血——顾衍几乎用命换来的、守护的证明。
他们也完成了他们变态的“索取”——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份“献身”的印记，粗暴地、侮辱性地、“馈赠”给了我。
从此，这份血腥的、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将永远烙印在我的感官记忆里，成为一道永不愈合的、溃烂的伤口。
以爱为名。
嫌疑人X，完成了他的献身。
也完成了他的……索取。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望向ICU那紧闭的、沉重的大门。
顾衍……
如果你知道……你用生命保护下来的……最终变成了这样……你会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从ICU里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向张队和我：“顾顾问醒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他……他想要见林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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