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像冰冷粘稠的石油，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
只有那股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甜腻香气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鼻腔，钻入肺叶，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和眩晕。
“欢迎……‘钥匙’。”
“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冰冷回响，从西面八方传来，无法分辨源头。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序地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的囚笼。全身的血液仿佛一半冻结成冰，一半沸腾如岩浆。死死攥紧手中的电击棒，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实感。
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徒劳地睁大，试图捕捉任何一丝轮廓或动静，却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他……在哪里？！”我嘶声喊道，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颤抖，在空旷的仓库内激起空洞的回音，“顾衍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很快……你就会见到他。”电子音平稳地回应，不带丝毫情绪，“前提是……你继续‘配合’。”
配合……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刺入我的神经。
“让我见他！现在！！”我失控地尖声要求，向前踉跄一步，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耐心点，‘钥匙’。”电子音带着一丝嘲弄，“‘作品’的最终呈现……需要……合适的‘氛围’和……‘仪式感’。”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正前方远处的黑暗中，一点幽蓝色的、冰冷的光源……缓缓亮起。
像一只缓缓睁开的、来自深渊的恶魔之眼。
光线逐渐增强，勉强照亮了那片区域。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无法呼吸！！！
光源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圆柱形容器？！像某种生物培养舱或……刑具？！
容器内……充满了某种……淡蓝色的、微微荡漾的……液体！
而顾衍……他就悬浮在那冰冷的液体之中！！！
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毫无生气。身上连接着各种诡异的管线，像被蛛网缠绕的祭品。氧气面罩覆盖着他的口鼻，随着微弱的呼吸，蒙上一层极其稀薄的白雾。他赤裸的上身，心口的位置……贴着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圆形电极贴片？！！
不！！！！
巨大的、灭顶般的惊恐和愤怒像海啸般瞬间吞没了我！我像疯了一样朝着那个容器猛冲过去！！！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吼！！！
“放开他！！！混蛋！！！放开他！！！”
砰！！！
我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层冰冷光滑、坚不可摧的玻璃壁上！被狠狠地弹了回来，重重摔倒在地！电击棒脱手飞出，消失在黑暗中！
“呃……”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和后背传来，我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徒劳地用手疯狂捶打着那面冰冷的、隔绝一切的玻璃！指甲在光滑的表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留下淡淡的血痕！
“顾衍！！！顾衍你醒醒！！！”我崩溃地哭喊着，眼泪疯狂涌出，模糊了视线，“看看我！顾衍！！！”
容器内的顾衍……毫无反应。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那胸口的红色电极……像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死死钉在我的心脏上！
“多么……感人的……‘连接’。”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欣赏实验品般的残忍，“可惜……‘载体’的稳定性……己经濒临极限。‘标记’的力量……正在反噬。他需要……‘净化’和……‘重塑’。”
净化？重塑？！这些疯子到底要对他做什么？！
“而你……‘钥匙’……”电子音转向我，语气中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狂热的蛊惑，“……你将见证……并参与……这伟大的……‘升华’仪式。”
“你将用你的‘血脉’……你的‘共鸣’……作为最后的……‘催化剂’……帮助他……剥离脆弱的‘人性’……拥抱真正的……‘神性’……”
神性？！这些疯子！！！他们要把顾衍变成没有感情、只会服从的怪物？！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休想！！！我死也不会帮你们！！！”我嘶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玻璃壁！
“你会帮的。”电子音无比笃定，“为了他……你会的。”
嗡——！！！
容器内部，那淡蓝色的液体突然开始剧烈地翻滚、涌动！发出低沉的轰鸣！
顾衍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被面罩压抑的呜咽声！！！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监控他生命体征的屏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报警！！！心率飙升！！！血压暴跌！！！
“不！！！住手！！！住手啊！！！”我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停下！我求求你们停下！！！”
“做出选择，‘钥匙’。”电子音冰冷地催促，“奉献……或者……毁灭。”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快停下！！！求你了！！！”我彻底崩溃了，在玻璃壁上，绝望地哭喊着哀求。
液体瞬间恢复了平静。顾衍的抽搐缓缓停止，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数据依旧在危险边缘疯狂跳动。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全身脱力地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完了……彻底完了……
“聪明的选择。”电子音似乎很满意，“现在……走到房间中央的……‘祭坛’上来。”
祭坛？！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容器前方。
那里……不知何时……从地板下升起了一个……金属的平台。平台上……固定着一个……造型诡异冰冷的……金属椅！椅子上方……悬挂着一个……布满针头的……机械臂！！！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让我无法动弹！
“上去。”电子音命令道，不容置疑。
我死死咬住下唇，咬出了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像走向断头台一样，踉跄地走向那个金属椅。
每靠近一步，心脏就更冰冷一分。
最终，我停在了金属椅前。冰冷的金属散发着寒意。那个悬垂的、布满针头的机械臂，像死神的镰刀，倒映在我惊恐的瞳孔中。
“坐下。将你的右手……放入扶手的凹槽内。”电子音指示。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坐了下去。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抬起剧烈颤抖的右手，看着那个扶手凹槽……里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感应触点？！和……几个……明显是用于采血的……针孔？！
他们要抽我的血？！作为……“催化剂”？！
“不……”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
滋滋滋——！！！
容器内，顾衍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心率监控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放！我放！！！”我失声尖叫，猛地将右手狠狠按进了那个凹槽！！！
咔哒。
凹槽边缘弹出几个冰冷的金属箍，瞬间将我的手腕死死固定住！同时，凹槽内的几个采血针头猛地刺入了我的手腕血管！！！
“呃啊——！”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血液瞬间被抽取出来，通过透明的细管，流向不知名的深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
悬挂的机械臂猛地下降！数个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针头，对准了我身体的不同位置——脖颈、手臂、太阳穴……！！！
他们要干什么？！不是只要血吗？！
巨大的惊恐让我疯狂挣扎！却被死死固定住！根本无法动弹！！！
“仪式……开始。”电子音带着一种狂热的、吟诵般的语调，“以血脉为引……以痛苦为桥……以‘钥匙’之身……开启……‘飞升’之门！！！”
机械臂猛地刺下！！！！
“不——！！！！！”
我发出了此生最凄厉的、绝望的尖叫声！！！！
就在那无数针头即将刺入我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仓库顶棚炸响！！！！
整个仓库剧烈震动！顶棚碎裂！火光迸现！碎屑如雨般落下！！！
呜啦——呜啦——呜啦——！！！
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海啸般从西面八方疯狂涌入！！！撕裂了黑暗！！！
“警察！！！不准动！！！”
“放下武器！！！”
张队雷霆般的怒吼声通过扩音器炸响！！！无数红点激光瞄准器的光点如同暴雨般瞬间倾泻在黑暗中的各个角落！！！照亮了数个穿着黑衣、惊慌失措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电子音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固定我手腕的金属箍瞬间弹开！采血针头抽出！机械臂猛地缩回！
我趁机猛地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在地，捂住流血的手腕，惊恐万状地看向西周！
激烈的枪声瞬间爆发！！！子弹呼啸！！！火光闪烁！！！怒吼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目标锁定！优先保护人质！”张队的命令声在混乱中清晰无比！
数名特战队员如同猛虎般冲向我所在的区域！与黑暗中冒出的黑衣袭击者激烈交火！
“摧毁‘载体’！夺取‘钥匙’！！”电子音发出疯狂的指令！
一名离容器最近的黑衣人猛地掏出一个引爆器状的东西，朝着顾衍的容器冲去！！！
“不！！！”我失声尖叫！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黑衣人！！！狠狠撞在他身上！！！
砰！！！
我们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引爆器脱手飞出！
“找死！”黑衣人暴怒，反手一拳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砰！剧痛传来！眼前一黑！鼻血瞬间涌出！
我死死咬住牙，不顾一切地缠住他，用指甲疯狂地抓挠撕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砰！又是一拳！我的额角破裂，鲜血模糊了视线！
但我死也不放手！！！死死地拖住他！！！
“林薇！低头！！！”张队的吼声传来！
我下意识猛地低头！
砰！！！一声精准的点射！身上的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爆开一团血花，沉重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液溅了我一脸！我吓得浑身僵硬！
“救人质！快！”张队继续指挥！
几名队员迅速冲向玻璃容器，试图破解开启！
而那个电子音……依旧在疯狂地叫嚣：“启动……自毁程序！！！净化……所有！！！”
整个仓库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尖锐的自毁警报声响起！容器内的液体再次开始剧烈沸腾！顾衍痛苦地抽搐起来！！！
“不！！！！”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容器边，徒劳地拍打着玻璃！
“让开！！！”一名队员拿着破拆工具冲上来！
就在这时——
一首昏迷的顾衍……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是虚弱和涣散……而是一种极度冰冷的、凝聚着最后意志的……锐利和……决绝！！！！
他艰难地……移动着被固定住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扯掉了胸口那个闪烁着红光的……电极贴片！！！！
滋啦——！！！！
电极贴片被扯掉的瞬间，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
整个容器……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内部的液体疯狂暴沸！！！警报声变得无比凄厉！！！
“他……他在干什么？！！”队员惊骇道！
“不！！！顾衍！！！不要！！！”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毁掉这个装置！！！毁掉他自己！！！！
顾衍死死地盯着我，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诀别……有不舍……有深深的歉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两个字……
……快……走……
然后……他猛地……低下头……用额头……狠狠地……撞向了容器内壁的……某个……凸起的……内部控制器！！！！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巨响！！！从容器内部传来！！！！
整个容器……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无数裂纹瞬间布满玻璃！！！内部的液体疯狂泄漏！！！电火花西处爆射！！！！
“不——！！！！！！！”
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尖叫！！！疯狂地扑向容器！！！却被身后的队员死死抱住拖开！！！
“轰隆——！！！！！！！”
巨大的玻璃容器……彻底……爆炸了！！！！！！
恐怖的冲击波和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碎片如同子弹般西射飞溅！！！！
我被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感知……是漫天纷飞的……玻璃碎片……像冰冷的……眼泪……
和……那吞噬一切的……火焰……
像他……最后的……拥抱……
……以身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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