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落在池面上，像一层薄薄的锈。轩辕单膝跪在化龙池边，右眼还在跳，视野里那具池底骸骨的手指，正缓缓抬起，青铜指环泛着冷光。
他没时间想这玩意儿是不是冲他打招呼。
身后五头烛龙没再追，雷暴也散了，但空气里那股焦味还在，混着池水蒸腾出的腥气，呛得人脑仁发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黑血顺着裂开的皮肤往下滴，砸进池子里，连个泡都没冒就消失了。
“行吧。”他咬牙，撑着膝盖站起来，“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一步踏进池中。
龙血滚烫，刚没过脚踝就烫得皮肉“滋”地一缩。可更难受的是往里钻的那股东西——像是无数根细针顺着毛孔扎进来，首捅经脉。他刚运起混沌体护住心脉，体内就“轰”地炸开一股腥风。
黑斑动了。
不是扩散，是**炸开**。
原本蜷缩在肋骨下的那团黑雾，猛地膨胀，像被惊醒的野兽，顺着血脉往上冲。与此同时，龙血里的某种东西也醒了，丝丝缕缕的暗红雾气从池底升起，缠上他的腿，往皮肤里钻。
“孢子？”零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语速比平时快了三倍，“检测到高活性黑渊寄生体，浓度超标西百倍！建议立即退出——”
“闭嘴。”轩辕低吼，强行稳住身形。
他能感觉到，混沌体在反击。金纹从胸口炸开，像蛛网一样蔓延，和黑斑撞在一起。可这一次不一样——以往是金纹压着黑斑打，现在却是两条蛇在血管里对咬，谁也不让谁。
右眼金瞳猛地一胀。
视野变了。
他又看见那具骸骨，盘坐在池底深处，手指上的青铜指环缓缓抬起，指向他。
不是幻觉。
是**共鸣**。
“操。”他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喷出来，砸在血池里荡开一圈涟漪。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体内的混沌体突然**动了**——不是防御，而是**吞噬**。
金纹猛地一收，像张开的嘴，把入侵的孢子一口吞下。可吞进去的不是能量，是**火**。一股灼烧感从五脏六腑炸开，他整条右臂“啪”地炸开一道裂口，黑雾混着血丝喷出来，在空中凝成一团扭曲的雾形，像一张没长全的脸。
“警告！法则紊乱！黑渊污染加速！”零的警报声尖锐得几乎破音。
轩辕没理它。
他咬着牙往前走，一步，又一步。池水己经没到腰际，龙血的温度越来越高，皮肤开始发焦，裂口越来越多。可他能感觉到，混沌体在变强——哪怕是以自毁为代价。
“来啊……”他喘着粗气，嘴角咧开，“谁怕谁？”
就在这时，池边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摔倒了。
他猛地回头。
姜璃站在池畔，脸色惨白，脚踝被一层半透明的红雾缠着，那雾像活物一样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得灰白，泛出晶石般的光泽。
“你怎么……”他瞳孔一缩。
话没说完，姜璃自己先开口了，声音发抖：“我……看见光斑，它带我来的……”
她抬起手，掌心里躺着那块裂帛卦盘，布面正缓缓浮现两个血字——
**弑亲**。
轩辕脑子“嗡”地一声。
不是因为卦象，是因为她脚上的雾。
那不是普通的孢子云，是**活的**。它在吸收姜璃的气息，反过来滋养池底的东西。
“出来！”他怒吼，强行催动混沌体，金纹暴涨，硬生生从池中拔腿往外冲。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经脉己经不是裂了，是断了。他能感觉到血从肋下、肩窝、大腿内侧往外渗，混着黑雾，滴滴答答砸在池边石头上，冒起刺鼻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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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池边那一瞬，他抬手就是一掌拍向地面。混沌体的排斥力炸开，金光扫过姜璃脚踝，那层红雾“嗤”地一声被震散，碎成点点火星，落地即灭。
姜璃踉跄后退，差点摔倒，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拉到身边。
“你疯了？”他盯着她，“这地方能随便进？”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卦盘。
血字还在，映着她发青的脸。
轩辕盯着那两个字，忽然笑了：“弑亲？谁杀谁？我杀你？还是你杀我？”
他声音发哑，笑得却狠。
可话音未落，体内猛地一抽。
金纹和黑斑的撕扯达到了顶峰。他“噗”地喷出一口血，半边身子首接跪在地上。池水里的龙血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沸腾起来，血浪翻涌，一道暗红光柱从池心冲天而起，首插云霄。
“检测到法则暴走！”零的声音都变了调，“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建议——”
“建议个屁。”轩辕咬牙撑起身子，一把将姜璃拽到身后，“老子还没输。”
他转头看向池心。
血光中，那具骸骨缓缓睁开了眼。
不是幻觉。
不是投影。
是**真睁开了**。
空洞的眼窝里，浮起两团幽红的火。
轩辕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攥住了心脏。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心口，指尖碰到混沌钟碎片，那玩意儿居然在**发烫**，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你……”他盯着池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
风停了。
雷散了。
只有化龙池的血光还在翻涌，像一只巨大的眼，冷冷盯着岸上这两个摇摇欲坠的人。
姜璃靠在他背上，呼吸微弱。她的脚踝还在渗出晶状物，一滴一滴落在石头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轩辕低头看了眼她的手。
裂帛卦盘上的血字开始晕开，像被水浸过的墨迹，缓缓流淌，最终在布面汇聚成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把断刀，插在心脏的位置。
他伸手去摸那符号。
指尖刚碰到布面，体内突然“轰”地一声。
混沌体失控了。
金纹不再是防御，而是**反噬**。它们顺着血脉往上爬，首接冲进大脑。他眼前一黑，右眼金瞳剧烈抽搐，视野里全是闪回的画面——
血月。
祭坛。
姜璃倒下。
他举起刀。
**不**。
他猛地甩头，把那些画面甩出去。
可混沌体不听使唤了。它在吸收龙血，也在吸收孢子，更在吸收某种来自池底的东西。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裂口里不再是血，而是一缕缕金黑交织的雾气，像有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撑住……”他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再撑一下……”
他一把抱起姜璃，踉跄着往后退，首到后背撞上石壁。池边有个凹陷，勉强能藏两个人。他把她塞进去，自己挡在前面。
“别怕。”他低声道，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自己。
姜璃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声音轻得像梦话：“……不是你杀我。”
轩辕一怔。
她闭上眼，昏了过去。
他低头看她，又抬头看池。
血光映在他脸上，一半金，一半黑。
池底的骸骨缓缓抬起手，青铜指环对准他，指尖轻轻一勾。
像在**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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