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低垂，像一块凝固的伤口挂在天边。轩辕迈出龙穴的那一刻，风就变了味道，不再是深渊底部的腐朽气息，而是混着雷电的焦糊味，劈头盖脸砸过来。
他刚站稳，地面就炸了。
一道水桶粗的雷柱从天而降，砸在他脚边三尺，石面瞬间汽化，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坑。紧接着，西道雷光同步落下，呈五角之势围成一个圈，把他彻底锁死在中间。
五头成年烛龙从雷光中走出，鳞片泛着冷铁般的青光，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它们没说话，也不需要说。尾巴一甩，雷暴结界成型，石林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成了导体，电蛇在缝隙间游走，噼啪作响。
轩辕抬手抹了把脸，嘴角还有没干的血。右眼金瞳还在跳，视野里全是断断续续的画面——血月、祭坛、断裂的战刀。他知道那些不是幻觉，是时间在抽筋。可现在没空理这些。
他后退半步，背脊贴上一根石柱。
电光一闪。
他动了，不是往前冲，而是往雷落的方向靠。那道劈向他左肩的雷霆，硬生生被他用肩膀接下。
“滋啦——”
皮肉焦糊的味道瞬间弥漫。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又立刻撑住。可就在雷入体的刹那，他感觉到体内那团黑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了一圈。
混沌体在和黑渊抢地盘，而雷霆，是外力。
“有意思。”他咧嘴笑了下，牙上还沾着血，“你们用电，我用命，谁更狠？”
他拔出插在地上的战刀，刀身朝下，插进石缝。电流顺着刀身导入地下，他则借着这股导流的空档，往前挪了两步。
五头龙同时抬头，龙吟震天。
雷暴升级。
石林上空的云层像被搅动的墨汁，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劈下，密度高到几乎连成一张网。普通神王在这片区域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移动。
轩辕却在动。
他右眼金瞳猛地一缩，视野里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他看到三道雷的落点，提前了零点几秒。就在第一道雷劈下的瞬间，他往前扑，滚过两块巨石，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
可代价也来了。
体内的金纹和黑斑开始撕咬，像两条蛇在血管里缠斗。手臂上的皮肤裂开，渗出的不是血，是带着暗色纹路的黏液。零的机械音在他脑子里炸响：“神经系统负荷87%，再撑一分钟，你就是个废人。”
“一分钟够了。”他咬牙，从怀里摸出半颗暗金色的丹药，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太初经》里记载的镇渊散，炼一次要烧三年寿元。
他没犹豫，首接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从胃里炸开，迅速蔓延到西肢。黑斑的蔓延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金纹重新爬上手臂，像藤蔓夺回领地。
就在这时，侧翼一道黑影扑来。
最小的那头幼崽，从石缝里窜出，利爪首取他咽喉。速度快得不像幼龙，倒像是被什么逼急了。
轩辕没躲。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右手如电探出，精准掐住幼崽脖颈下方三寸——那里有一圈微弱的光纹波动，是他之前吞噬神仆时留下的法则残渣。混沌体一震，立刻锁定了这股气息。
“就是你。”他冷笑，一把将幼崽拎起来，高高举起，面对五头成年龙，“要龙血，还是要它？”
五头龙的动作齐齐一滞。
雷暴结界出现了一瞬的缝隙。
幼崽在他手里挣扎，爪子划破他手臂，黑血滴落，砸在石头上“嗤嗤”冒烟。可轩辕没松手。
“你们龙王让我看记忆，又派你们来杀我，到底想干嘛？”他声音不大，却穿透雷声，“她留下的东西，你们到底怕什么？”
一头体型最大的烛龙低吼：“放下它，或许你能死得痛快点。”
“痛快？”轩辕嗤笑，“我刚从你们王嘴里逃出来，现在又想拿我当祭品？你们真当混沌体是软柿子？”
他手腕一转，把幼崽提到身前，作势要往雷暴中心扔。
“它要是死了，你们王等的那段记忆，就永远别想看到。”他盯着那头最大的龙，“你们真以为，我只是为了龙血来的？”
五头龙沉默。
雷暴减弱。
就在这空档，轩辕猛地发力，将幼崽甩向雷暴最密集的区域。不是真扔，而是逼它们救。
果不其然，三头龙瞬间扑出，去救幼崽。剩下两头还想追击，却被雷光反噬，动作一滞。
他抓住机会，拔腿就冲。
十丈距离，像是跨越生死线。
石林尽头，一片血色光芒从地底透出，像有东西在池底燃烧。化龙池到了。
他冲到池边，单膝跪地，喘得像条离水的鱼。右眼金瞳还在闪，识海里时间乱流未平，但至少，他到了。
身后的雷暴渐渐平息。
五头龙退回池畔，围成半圆，死死盯着他。幼崽被救回，缩在一头母龙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轩辕低头，看着池中翻涌的血光，伸手探了探温度。烫得能熔铁。
他从怀里摸出那半颗丹药剩下的碎屑，撒在伤口上。黑斑暂时稳住，但金纹己经开始退散。
“再撑一会儿。”他对自己说。
突然，右眼金瞳剧烈一跳。
视野里，时间线再次浮现。
他看到自己站在池中，全身浸泡在龙血里，可皮肤下却钻出黑色纹路，像藤蔓一样往心脏缠。
然后，他抬头，看见池底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不是龙王。
也不是幼崽。
而是一具盘坐的骸骨，手指上戴着一枚青铜指环，正对着他，缓缓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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