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那枚悬浮的水晶不过寸许。刀柄上的血字“别”还在缓缓蠕动，像活物般渗出新的痕迹，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在黑石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线。
他没收回手，也没继续往前。
只是低声笑了下：“你让我别碰，可你不说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护我，还是害我？”
话音落，他并指如刀，猛地划过掌心。血珠滚出，不落向地面，反而逆着空气飘起，缠上战刀刀柄，与那道血符交汇。
嗡——
刀身轻震，符印颜色骤深，仿佛吸饱了血。与此同时，轩辕闭上双眼，混沌体悄然运转，一缕神念顺着血脉倒流，借姜璃留在刀上的气息为引，反向探入那枚记忆水晶。
不是首接接触，而是“偷看”。
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却能窥见轮廓。
眼前景象一变。
夜空如墨，一轮血月悬于天际，东荒祭坛上风沙卷地。姜璃站在中央，裂帛卦盘在她手中翻转，布面血痕如活蛇游走。她抬头望月，嘴唇微动，声音断续——
“血月之劫……来了。”
地面裂开，黑纹蔓延，如同锁链从地底爬出，缠向西野。一道龙尸虚影自裂缝中升起，与月影重合，龙角断裂，鳞片剥落，竟是与眼前这头龙王一模一样。
轩辕神念一紧，想要靠近细看那黑纹源头，却发现脚下地面开始塌陷。幻境剧烈晃动，姜璃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点碎裂。
“等等！”他心中急喊，神念猛力前冲——
啪！
水晶猛地一颤，光芒骤灭。
轩辕双眼睁开，瞳孔收缩如针尖。冷汗从额角滑下，不是因为幻境破碎，而是那一瞬，他分明看到——
黑纹蔓延的方向，正是化龙池所在的位置。
“血月之劫……是冲着龙血来的？”他心头一沉。
可不等他细想，头顶风压骤降。
龙王双瞳熔金，怒意翻涌：“你竟敢强行窥探！”
尾巴横扫，空气炸裂，三具龙骨瞬间化为齑粉。龙威如山压下，轩辕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他咬牙催动混沌体，金纹自心口暴起，一路蔓延至脖颈，硬生生扛住那股压迫。
嘴里泛起铁锈味，一口黑血喷出，落在地上冒起青烟。
“我不是要偷你的记忆。”他喘着气，“我是想知道，她到底留下了什么。”
“她留下的，不该由你来看。”龙王低吼，前爪一抬，青铜藤蔓破地而出，如巨蟒般缠向轩辕双腿。
轩辕不退反进，右脚猛地踏地，借力跃起，手中战刀拔出，一刀斩断两根藤蔓。可第三根快如闪电，缠住他脚踝，猛然一扯。
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上一具龙骨，咔嚓一声，骨头断裂。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龙王逼近，巨口张开，炽热气息喷在轩辕脸上，“现在，付出代价。”
轩辕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忽然笑了：“你说我动了不该动的……可你呢？你让我看那段记忆，本就是设好了局，想让我看见什么，对吧？”
龙王动作微顿。
“血月、祭坛、黑渊纹……这些你完全可以封住，却不封。你让我看，是因为你也想知道她当年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
龙王沉默。
轩辕撑着地慢慢坐起，抹了把嘴角的血：“你不是怕我偷记忆，你是怕我看出破绽。”
“闭嘴！”龙王怒吼，龙尾再度扬起，首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心口一烫。
混沌钟残片在他体内嗡鸣，时间之力自动激发——
三秒，回溯。
世界倒流。
画面闪回：龙王尾巴尚未落下，藤蔓还未收紧，轩辕仍躺在地上，嘴角带血，眼神未变。
可就在这一瞬，轩辕瞳孔骤缩。
回溯的画面，不是此刻。
而是三日前，盘古遗迹深处。
他正站在一具古神残魂前，混沌体全开，金纹爬满全身，右手按在残魂头顶，疯狂吞噬法则之力。背后刑天虚影若隐若现，斧光闪烁。
那是过去。
可为什么，会在时间回溯中出现？
“不对……”轩辕猛然睁眼，冷汗浸透后背，“回溯只能看到三秒前……不可能跳到三天前。”
他低头看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
他记得那天的事。
他确实吞噬了那道残魂，也确实看到了刑天虚影。可问题是，那段记忆，他本该在三天后才经历。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回溯中。
像被人提前塞进了时间线。
“我的记忆……被人动过？”他喃喃。
龙王的攻击再次降临，藤蔓缠住他双臂，将他高高提起。熔金双瞳死死盯着他：“你用了时间之力？你竟敢在龙族圣地动用禁忌？”
轩辕没回答。
他的脑子还在转。
战刀上的血字“别”、姜璃的幻象、血月之劫、黑渊纹路、龙王的交易、时间回溯中的未来记忆……
一切像拼图，缺了一块。
而那块，或许就在龙血里。
“你要她的记忆？”轩辕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可以给你。”
龙王眯眼：“你说什么？”
“但我有个条件。”轩辕盯着那枚悬浮的水晶，“让我碰它，不是用神念，是亲手。”
“你己触犯禁忌，还敢提条件？”
“因为你不敢杀我。”轩辕冷笑，“你怕我死了，记忆就没了。你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不会现在收手。”
龙王沉默良久，终于松开藤蔓。
轩辕落地，踉跄一步，站稳。
他一步步走向水晶，战刀仍插在原地，血符安静，不再渗血。
他伸出手。
指尖即将触碰到水晶的刹那——
体内混沌体猛地一震。
右眼金瞳不受控地睁开，视野瞬间染成金色。
在那一瞬，他“看”到了。
不是眼前的水晶，不是龙王，不是化龙池。
而是时间本身。
一条断裂的河，支流交错，源头模糊。他的身影在不同河段出现，有的在战斗，有的在逃亡，有的己经死去，有的却还在笑。
而最诡异的是——
所有时间线，都指向同一个夜晚。
血月当空。
祭坛崩塌。
他站在中央，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战刀，刀柄上的符印，正一滴一滴往下落血。
“那不是未来……”轩辕瞳孔剧烈收缩，“那是……无数个我，同时活着？”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就走。
龙王怒吼：“你敢反悔？！”
“我没反悔。”轩辕头也不回，“我只是看清了——你给的记忆，未必是真的。而我要找的真相，也不在这儿。”
他大步走向出口，战刀留在原地，血符渐渐暗淡。
龙王盯着他的背影，低语：“你逃不掉的……血月升起时，所有记忆都会归位。”
轩辕没回头。
他走出十步，忽然停下。
右眼金瞳还在闪，识海深处，盘古遗迹的画面仍在回放——
他吞噬残魂，刑天虚影浮现，背后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
“第七千零一次实验，启动倒计时：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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