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口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轩辕一脚踏出，背上的姜璃轻得几乎没了重量。他没敢停，也没回头，只是把残片往怀里塞了塞，右手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脚步声还在后面，不紧不慢，像是知道他逃不掉。
他咬牙往前冲，膝盖擦过湿滑的石壁，冷汗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可他不敢抬手去擦，怕一松劲，剑就握不住。刚才那条通道太窄，窄到连转身都难，更别说动手。现在出来了，空间大了，但他还是不敢打——姜璃的呼吸贴在他后颈，微弱得像随时会断，他不能冒一丝险。
“左前方三里……有沼泽。”
零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轩辕一愣，这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点破音，像是从坏掉的喇叭里挤出来的。
“你还没死？”他低声问。
“低功耗运行……省电模式。”零的声音顿了顿，“别废话，快走。神仆的感知范围是两百步，你现在……在一百八十步外。”
轩辕没再说话，低头猛冲。空气里的水汽越来越重，鼻腔里泛起一股腐烂植物的味儿，脚下的地面也软了下来，每一步都陷进泥里，出时带起“咕啾”一声闷响。
视野豁然开阔。
前方是一片死水沼泽，水面泛着青白色的光，像是泡着无数萤火虫的尸体。倒影里的天穹裂成两半，一半漆黑，一半泛着血红，像被谁撕开又勉强缝上。
他立刻伏低身子，猫着腰往草丛里钻。湿泥蹭满裤腿，冰凉地贴着皮肤，但他顾不上。他把姜璃从背上解下来，用腰带绑在胸前，让她脸贴着自己胸口，能听见心跳。
“撑住。”他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
他闭眼，混沌体自动感应空气中的能量流动。水汽的走向、风的轨迹、光线的折射角度……全在脑子里拼成一张图。他睁开眼，右臂金纹缓缓亮起，不是爆发，而是像呼吸一样，一明一暗。
光之法则，他以前只用来挡攻击，造盾、凝刃，都是实打实的打法。可现在他需要的不是硬碰，是骗。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前，光没凝聚成剑，也没化作护盾，而是像水波一样，在空中扭曲、反弹、折射。他记得小时候在村口池塘边玩过玻璃片，把阳光甩到墙上，能晃花人眼。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那点“晃眼”放大到能骗过神仆的程度。
一道人影在空中浮现。
那影子穿着轩辕的衣服，手里握着剑，脚步飞快地冲向沼泽对岸，踩在浮萍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连呼吸节奏都一模一样。
三名神仆果然从通道口跃出，黑袍猎猎，脸上蒙着骨质面具，嘴里低声念着：“赞美黑渊，赐我永生。”
他们一看到幻影，立刻腾空而起，三人呈品字形扑向那道光影，长矛、弯刀、链锤同时出手，杀招全冲着幻影的咽喉、心脏、丹田去。
可真正的轩辕，早就贴着地面，像蛇一样滑了出去。
他绕到左侧，泥水没过小腿，但他不管，膝盖压地，身体几乎贴在水面，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混沌体让他对能量流动极度敏感，他能“听”到那三人的神格波动，像三团黑火在跳动。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三人落地，发现扑空，脸色一变，正要回头——
轩辕暴起。
剑光一闪，割断第一人咽喉，血还没喷出来，第二剑己经刺穿第二人胸骨，第三剑横扫，削掉第三人半边脑袋。动作干净利落，没多一下，也没少一下。
黑血溅在沼泽上，水面“滋啦”冒起白烟，浮萍迅速腐烂，沉入水底。
他没停，立刻拖着三具尸体往深水走，一脚一个踹进泥潭。尸体缓缓下沉，黑血在水中晕开，像墨汁滴进清水。他顺手把三人的武器也扔了进去，连同面具，全埋进淤泥。
做完这些，他才喘了口气，退回岸边。
找了块半沉的巨石，背靠石壁坐下，把姜璃轻轻放在腿上。她脸朝上，嘴唇发紫，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梦里挣扎。他伸手探她鼻息，几乎感觉不到。
“零。”他低声叫。
“在。”声音比刚才更弱，像是快没电了。
“她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黑纹己经侵入血脉主干，再往上……就是心脉。”
轩辕没说话，只是把左手搭在她手腕上，指尖轻轻按着脉搏。一下，两下……微弱得像风中的火苗。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掌心还沾着神仆的黑血，黏糊糊的。他没擦，只是把剑横在腿上，剑尖朝外。
“你说沼泽能藏身？”他问。
“嗯。”
“怎么藏？”
“水面折射光线，干扰神仆的感知。只要不动，他们分不清真假。”
轩辕冷笑：“所以刚才那招，是你教我的？”
“不是教，是提示。能不能用，看你自己。”
他没再问，只是把眼睛闭上，混沌体缓缓运转，压制体内那股躁动的黑渊侵蚀。刚才吞噬三名神仆的神格碎片时，他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能量顺着法则通道往心脏钻，被混沌体挡了一下，但还是留下点残渣。
他现在不敢全用，怕一用，姜璃就真没救了。
远处的沼泽边缘，又有动静。
不是脚步声，是水波的震动。一圈圈涟漪从对岸荡过来，像是有人在水下走。
轩辕睁开眼，右手握紧剑柄。
他知道，剩下的神仆没走。
他们不是来抓他的。
是来杀他的。
他把姜璃往怀里搂了搂，让她贴得更紧些。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像块冰。
“你要是现在醒来，”他低声说，“就能看见我怎么把这群念经的废物全送进泥里喂虫。”
水面又是一阵波动。
这次，涟漪是从三个方向来的。
轩辕没动，只是把剑尖微微抬了抬，对准最近的那圈波纹。
他的呼吸慢了下来，心跳也压到最低。
等。
就像猎人等猎物上钩。
水下的影子越来越近。
忽然，一道黑影从水中暴起，手持双刃，首扑巨石。
轩辕动了。
剑光一闪，刺穿对方咽喉，左手同时推出，掌心金纹暴闪，将一缕光之法则顺着伤口灌进去，首接炸碎对方神格。
尸体落水，溅起一片泥浆。
另外两处水波立刻停滞。
他没追，只是坐回原地，把剑横在腿上，像刚才一样。
“来啊。”他低声说，“一个一个上，我有的是时间。”
水面安静了几秒。
接着，一滴血从姜璃的嘴角滑落，砸在轩辕的手背上，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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