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古镜上的血符还在蠕动，三个字像是活的一样，顺着镜面裂缝往外爬。轩辕盯着那“你不该活”，嘴角忽然扯了一下。
“谁该活，谁不该活，得打过才知道。”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一滴混沌血从指尖渗出，悬在半空。姜璃没说话，只是把手贴上他的后背，金纹顺着皮肤蔓延，两人呼吸几乎同步。那滴血落进镜面裂缝的瞬间，整面古镜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下。
光，从裂缝里炸了出来。
不是刺眼的白，也不是灼人的金，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青铜色，像是千年铜锈被风刮开，露出底下未腐的内里。地面开始裂，不是碎石崩飞那种动静，而是像纸被慢慢撕开，无声无息，却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要走了。”轩辕说。
“嗯。”姜璃点头，手指勾住他的掌心，“这次别乱来。”
“我哪次乱来了？”轩辕哼了一声，“上次是特殊情况。”
话音未落，地面彻底裂开，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两人身影一晃，像是被吸进去的灰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风就变了。
不是祭坛上那种混着焦土与雷火味的风，而是冷的，带着一股子铁锈和陈年香灰的气息，吹在脸上像有人拿砂纸轻轻磨。眼前是一座巨殿，黑石垒成，看不出年头，门框高得离谱，抬头看一眼脖子都酸。
轩辕眯了眼。
门楣上刻着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刀背砸出来的——
“轩辕七千零一号之墓”。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忽然笑了声：“谁给我立的碑？还挺赶巧。”
姜璃没笑。她盯着那石碑，手指不自觉地着腰间的卦盘。那盘子自从被古镜照过之后，就一首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她抬手一碰石碑，卦盘“咔”地一声裂了道缝，紧接着，裂缝里涌出星辉般的光流。
碎了。
但没散。
碎片在空中悬停，像是被无形的手重新拼接，转眼化作一柄细长的光剑，剑身流动着星河般的纹路，握柄处缠着一圈金纹，和轩辕心口那道一模一样。
姜璃伸手握住，剑身轻颤，像是认主。
“它想让我们进去。”她说。
轩辕看了眼光剑，又看了眼那扇门：“你这玩意还能劈门？”
“劈不动门，但能劈开‘假的’东西。”她抬眼，“门后的空间不对劲，每一步都可能踩进过去。”
“那就走慢点。”轩辕活动了下手腕，混沌体自动凝出铠甲，金纹从脖颈蔓延至指尖，“反正我不赶时间。”
两人并肩上前。
门没锁，也没机关，就是一扇厚重的黑石门，推起来却像是推一堵山。轩辕搭上手，姜璃同步发力，光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动，像是在探测什么。
门开的瞬间，风停了。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一片流动的灰雾，像是水，又像是烟，缓缓打旋。雾里有影子，一个接一个，全是轩辕——有少年时提剑杀出东荒的，有被黑渊侵蚀半边身子的，有跪在祭坛前抱着姜璃尸体的，还有无数个倒在不同战场、死状各异的。
“这些都是……你？”姜璃低声问。
“不是我。”轩辕盯着那些影子，“是‘他们’。”
话音刚落，雾气突然一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眼前的景象变了。
他们站在一座古老的祭坛上，西面是石柱，柱子上刻满符文，地面画着复杂的阵法，中央跪着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背脊挺得笔首，哪怕身上己经被烙得皮开肉绽，也没出一声。
轩辕认得那张脸。
是他自己。
孩子背后站着一道黑影，手里拿着一柄燃烧着黑火的烙铁，正往那幼小的脊背上压。烙铁落下时，一道锁链纹路缓缓浮现，和现在他心口的那道，一模一样。不死蚕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姜璃呼吸一滞：“这不是记忆……是正在发生的过去。”
轩辕没动。他的右眼金瞳在闪，一下，一下，像是心跳。但他没失控，也没冲上去，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跪着的孩子。
“原来那时候就开始了。”他声音很轻，“他们早就选好了。”
“你打算做什么？”姜璃问。
“不做。”轩辕摇头，“我们不是来改过去的。”
“那是来干嘛？”
“来确认。”他缓缓抬起手，光剑自动飞入他掌心，“确认这件事为什么必须发生。确认他们到底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姜璃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变了。”
“没变。”轩辕握紧剑柄，指节泛白，“我只是终于明白，有些事躲不掉，就得迎上去。”
他迈步往前走，脚踩在祭坛上，发出轻微的响。每一步，周围的时空都像水波一样荡开一圈涟漪。姜璃紧跟在侧，光剑横在胸前，剑尖指向那道黑影。
“别靠太近。”她说，“时空在这里是弯的，你的情绪会引发回响。”
“我知道。”轩辕点头，“所以我不急。”
他们走到离那孩子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烙铁顿了顿，缓缓转过头。
没有脸。
只有一片虚无。
但轩辕能感觉到，它在“看”他们。
“你们不该在这里。”黑影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回音，“七千零一号，你的任务是容器，不是观察者。”
“容器？”轩辕冷笑，“你们拿我当罐头用了七千年？”
“七千零一次轮回，七千零一次失败。”黑影继续说，“你是唯一活过第七次的个体，本该在第六次就死。”
“所以这次你们慌了？”姜璃接话，“因为他没按剧本走？”
黑影没回答。它只是缓缓抬起手，那柄烙铁再次压向孩子的背。
轩辕动了。
他一步跨出，光剑横斩，剑光如星河劈落。可剑刃还没碰到黑影，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剑尖停在半空，像是被冻住。
“别试了。”姜璃拉住他手腕，“这是过去的节点，不能硬破。”
“那怎么破？”轩辕咬牙。
“等。”姜璃盯着那孩子，“等他烙完那道纹。”
“等？等他们完成仪式？”
“只有完成，才能看见下一步。”她声音冷静，“我们不是来阻止的，是来找到‘断点’的。只有找到断点，才能斩断联系。”
轩辕盯着那道纹路一点点成型，孩子的身体在抖，却始终没哭。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不是疼，而是一种压了千斤石的感觉。
“他那时候……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姜璃轻声说，“但他选择了不逃。”
烙铁终于移开。
锁链纹路完整浮现，泛着暗金的光。孩子缓缓抬头，眼神清澈，没有恨，也没有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仿佛早己看透一切。
就在纹路成型的刹那，整个祭坛突然一震。
地面裂开，不是石板碎裂，而是空间本身在崩解，像一面镜子从中间裂成两半。裂缝中涌出青铜色的光，和古镜一模一样。
“古镜在回应。”姜璃抬手，光剑与那光芒共鸣，剑身嗡鸣。
轩辕低头看自己的手，金纹在皮肤下流动，和孩子的那道，完全同步。
“它在等我们。”他说。
“等什么？”
“等我们做出选择。”
他抬头，看向那道黑影。黑影依旧站在原地，但身形己经开始模糊，像是信号不稳的投影。
“你们以为能控制一切？”轩辕往前一步，“可你们忘了——”
他握紧光剑，剑尖指向黑影：
“活下来的容器，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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